我颤声问:“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说:“不知道,其实你奶奶去世后,我也曾经试过去替你找你的爸爸妈妈,但当年那个福利院都不在了,无处可查。漾儿,你可以怪我,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没用,工作没个好工作,挣钱挣不到大钱,我一直让你受苦,让你们受苦,但我心里对你们的爱,是真的,我敢保证,全都是真的……”
“你别说了!”我吼断他。
他悲伤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血红的血丝。
我想起身,穿上我的外套,背着我的包,离开。可是,我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沾到了椅子上,站不起身来。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烟火照亮了整座城市,照亮我自以为不可一世却一直懵懂无知的十九岁。
无论如何,新的一年来了。
李珥1
高考终于结束了。
整个冗长的暑假,我都把自己埋在阅读里。每隔一天去图书馆抱回一大堆的书。那阵子我喜欢上看国外的小说,一本一本地接着看,记不住名字,有时候随着小说中的主人公流泪,有时候看完丝毫没有感觉,但还是接着看下一本。
我就在这样没头没尾的阅读中,耐心地等着我的录取通知书,耐心地等着暑假的过去。
有时候,我也会跑上网到博客乱写几句,或者到QQ上跟尤他胡说几句,或者收一收张漾的信,我听说张漾去了云南,但不知道他玩得开心不开心,他与我的联系其实真的很少很少,偶尔有信来,只是短短数句,无甚新意。我时候我坐在窗边看书,会忽然想起他那夜拥抱过我的刹那,那晚的我好像不是我,胆大,妄为,不知死活。我思索吧啦对他的依恋,大抵也是如此,所不幸的是,吧啦付出她的生命,在所不惜,永不回来。
我拿到上海某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妈妈请亲戚朋友们到饭店里去吃饭表示庆贺。我念的是中文系,爸爸好像很满意,他喋喋不休地说:“女孩子读中文好女孩子读中文好女孩子读中文真是好。”
我姨妈骂他:“哎,你有完没完?”
他傻乐。用筷子敲着桌边,似在唱京戏。
大家都喜气洋洋,除了尤他。
我妈妈打他一下说:“你怎么了,妹妹考上大学你不高兴,是不是失恋了啊?”
“哪有谈恋爱啊!莫乱讲!”他着急起来,大家又一起笑。
我知道,尤他是没有谈恋爱。他在清华继续着他在学业方面的传奇,考研,考博,出国,对他来说是一条顺理成章不用怀疑的道路。
我看着他笑,他不明白,问我:“你笑什么?”
我说:“你又胖了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你倒是又瘦了,是不是学别人减肥啊。”
“哪有。”我说,“我先天条件好,怎么吃都不胖。”
“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他批评我。
他总是这样动不动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来,逮到机会就把我往狠里批。我懒得理他,开始专心对付盘子里的烤鱼。他还是停不住嘴:“你小心刺,这个鱼的刺挺厉害的。”
我说:“怕刺最好就不要吃鱼。”
他无可奈何地说:“就会对我凶巴巴。”
酒店包间不错,还有个挺大的露台,饭吃得差不多,大人们开始聊天。我看到尤他站起身来,走到露台上去看天。我觉得自己刚才是有点凶,小脾气发得没道理,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也走过去,在他的身后问他:“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是不是真的失恋了呀?”
“没有。”他说,“还是家乡的星空好看,在北京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楼房顶。”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我问他。我知道他是专程回来为我庆贺的,他的暑假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
“过两天吧。”他说。
我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你打个电话来祝贺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