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也是白费力气。”云戮也沉着声道,看不出情绪。
雪禅笑起来,眸含皎月:“才不是。戮也能睁开眼睛同我说话了,力气便不算白费。”
云戮也笑了笑,明明灭灭,其中嘲讽是冲着他自己去的。
他从前指天誓日,说着要来保护她,可终究是食言了。
他方才醒来时,觉察出体内多了一股纯然真气层层萦绕在心脉周围,替他尽心竭力地守着最后一层关卡。
那气息是雪禅身上的。
他本就熟识。
他睁眼时,发觉她满身疲惫,气息也较之以往弱了许多,便明白到底是自己伤及了她。
他说要护她,而今却伤了她。
他无力挽回,连伸手搀扶都显得繁累。
师父说,血渊能让他成为全天下武力最强之人,到时无人能令他受伤,他也能自由自在地活在江湖里。
自由自在,此话眼下想起,方才能辨出几分奚弄。
他连掌控自己的身体都力不能及,又何谈自由?
他分明被血渊禁锢,画地为牢,举步维艰,束手无策地受着缧绁之厄。
就算爱人近在咫尺,他都无力伸手触摸,甚至……
甚至都看不见她。
云戮也昨夜视线模糊,并非因为少眠所致,那是血渊的警示——他即将失明,也即将变成一个废人。
血渊重塑,一年三次,一次比一次痛苦危险。但一旦熬过,功力便能倍道兼进地增长,到达世人无法料想的骇人境界。
至于那些熬不过的人,多数因为极端苦痛直接暴毙而亡,少数存活者也无法承受住年复一年的生罚,便早早自行了断。
修习血渊者,目前存活于世的,只有云戮也一个。
而他今年的第二次血渊重塑,才刚刚开始。
云戮也垂着头,眼前漆黑一片,苦笑了一声:“最后禅儿还是没能取到黎月石,还平白浪费了绮罗草。”
雪禅闻言不禁好笑:“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云戮也摇了摇头,笑中藏着无奈:“我忽然发现,答应过你的事,好像一件都没有做到。”
他顿了顿,敛去颓意后神色暗了一瞬,声音蓦地急促起来:“有大批人马从一里外赶过来,我们怕是走不掉了。”
如今云戮也已是个草木之人,手抬不起,更无缚鸡之力,但他对气息的精准捕捉仍然一丝不差。
“怕什么。”雪禅笑得坦然,“武盟时我不想要你动手,因为当时众人冲动,无心追究真相,我望他们冷静后,能再查个明白。但卫谦不是你杀的,他们若执意纠缠,我们自当奉陪到底。”
“可我……我……”
雪禅打断了云戮也混乱心焦的话语,好生安抚道:“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