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于群山峻岭中的星云阁,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玄妙秘境。
秘境以水面作镜,涵虚混太清。其上有琼楼危立,四面环湖,烟波浩渺,下有暗阁密道,掩于水草落花,晦暗无光,幽遐诡谲。
上下对立统一,构造精妙绝伦,遗世独立于无人之地,守着星云阁几代阁主的罪恶秘辛,将孤魂骸骨完全镇压于淤泥之底,永不超生。
云枝被困于屿山西楼,已有二月之久。
她双手抱膝,靠于冰冷石墙,眸光所见,只剩黑暗虚无。心绪也早已从起初的失落绝望、痛苦迷茫,被无光日月轮回更迭,冲刷至平缓释然。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将过往一切埋于阴暗,渐渐接受了始终一无所有的自己。
生而为人,本应孤苦。
人出生时,孤独一人;人临终时,依旧孤俦寡匹。
所谓六亲挚友,悲欢离合,不过一场清梦。越是流连,越是沉迷。
生老病死,人走茶凉,无依无靠,即便贵至皇亲国戚,亦或贱如厮役奴隶,终无一人能逃脱此等诅咒。
三千繁华如何?月圆花好如何?终归不过一捧清水,随指缝流转于两仪之间,回旋辗转,超脱不去。
云枝曾爱过一个人,无因也无果。
那时以为的花晨月夕,眼下想来不过一个如梦似幻的囹圄,将她足足困了几十年。
这囹圄由她亲手筑起,最终助她破解之人,也是赠她此片黑暗之人。
“云枝大人,该用餐了。”
门扉发出金属叩击之声,仆从提着食盒推门而入,日光随大门敞开铺满整片黑暗。
云枝不适地闭了闭眼,每日三餐时分,她都能见到刺眼的阳光,似在提醒她,日复一日,进退无所,她仍然存活。
她曾欢欣鼓舞地仰人鼻息,而今只能觉出可笑。
仆从放下食盒,将大门微掩,留了一道缝隙,立于门外,静静等着云枝用完膳食,再无言离开,每日如此。
云枝拿着筷子,戳了戳食盒里**稀烂的单一菜色,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从未苛待过的仆从,恭敬地唤她一声“云枝大人”,竟是给足了她脸面。
人心凉薄,她向来清楚。
放下筷箸,将食盒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云枝阖上眸子,闭目养神。
她是个人,她不吃猪食。
就在云枝即将进入睡梦时,门外传来一声重物撞地的闷响,将她彻底惊醒。
“他们怎敢?”
声音满含怒气,云戮也蹲在云枝身前,面覆寒霜,双眉紧蹙,揪起食盒便用力朝门外砸去。
“怎敢如此苛待姑姑?”
“你怎么回来了?”云枝望向少年的眉眼,下意识地含着慈爱笑意。
替她打抱不平之人,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