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玉踏上岸来,脚底残留大滩大滩的水。她横剑于胸,冷道:&ldo;没有关系,看到我身子的人,马上就会死!&rdo;她甩了甩剑上的水,身上的小衣仿佛第二层皮肤,没有一点遮挡的作用。她腰身一扭,手中短剑犹如一条银龙,呼啸着朝周长老缠了上去。
周长老又是惊又是羞,也不知眼睛往该哪里看,手忙脚乱地抽出双刀抵挡了下去,&ldo;叮&rdo;地一声,刀与剑撞在一起,习玉身体猛然逼上,硬是压的他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去一棵树上。
她忽然嗅到他刀上的血腥味,心中不由一凛,厉声道:&ldo;你刚才杀了人?!你杀了谁?!&rdo;
周长老一掌挥开她,手里的双刀开始转动,原来他的刀柄上有铁链拴着,随时可以抛出当作暗器。忽听&ldo;嗖&rdo;地一声,他抛出了一把刀!电光火石,那一刀奇快!无声无息地削向习玉的脖子。
他笑道:&ldo;不过是两只习惯多管闲事的狗崽子而已!下一个就是你这不知廉耻好歹的丫头!&rdo;
习玉忽然转了一圈,也不知她如同动作的,周长老的刀竟然被弹开,倒插去一旁的泥地里。她忽然将剑举向天空,森然道:&ldo;要杀你的理由有三个了!三,为了那两个无辜受害的好心人报仇!&rdo;
周长老猛然瞪大了眼睛,他眼前没有人影,只有一片又一片的剑光,仿佛无数条银龙,张牙舞爪地盘旋着,随时等待将他撕咬扯烂,他哪里见过这种古怪剑法,当下竟然呆住,手足无措。却听习玉厉声道:&ldo;着!&rdo;
他眼前忽然一片血红,跟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张口狂呼起来,伸手状若疯癫地在眼前挥舞着,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ldo;啊!我的眼睛!眼睛!&rdo;周长老用力捂着脸,鲜血从指fèng里面汩汩涌出。习玉一个回旋,将剑上的几滴鲜血甩去,冷道:&ldo;只是我答应过师尊不可乱杀人,今日暂且放了你,废你一双招子足够了!&rdo;
周长老在地上哀号着,习玉看也不看,快步走去林间,找到被他抛出的衣物,迅速穿上,回身刚打算走,忽听耳后风起,她急忙一让,谁知还是迟了一步,后脖子硬生生被划了一刀,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又惊又怒地回头,却见周长老满脸是血,手里的双刀不顾一切地胡乱飞舞着,口中凄声叫道:&ldo;你这个贱人!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然加倍报复回来!&rdo;
习玉反手去摸自己的脖子,触了一手血湿,那道伤口似乎砍得很深。她见此人如此凶残,死不悔改,不由杀机大起,真想提剑上去将他斩成两半,可是胡杨的话却回响在耳边:「我年轻之时,吃了许多大亏,只因我杀机太重。吞日短剑给你,希望你行走江湖能够做到不杀一人。你不听我的话,不肯杀林玄中,其实我很欣慰。习玉,你宁可将别人打成残废,也不要轻易去杀人,人命背负起来,太沉重了。」周长老还在那里乱挥飞刀,周围的枝叶被他砍了大半下来,他满脸是血的模样看上去可怖之极。习玉咬了咬牙,轻声道:&ldo;不杀他,他日后必然要杀更多的人……&rdo;她攥紧了手里的剑,忽然横了心,上前一步,短剑猛然挥出‐‐!
&ldo;扑&rdo;地一下,他挥刀的右手被齐肩砍下,周长老痛呼一声,忽然没了声音,一头栽倒昏死过去。习玉怔怔地收剑,愣了很久很久,才急忙过去撕下他的衣服将他肩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ldo;我……听从了教诲……我没有杀人,师父!&rdo;她喃喃说着,然而她第一次出手真正给了人一个无法挽回的身体伤害,她的双手抖得连剑也拿不住了。匆匆包扎一番,她飞身上马,急急离开了这里,仿佛要逃离什么可怕的物事一般。
人的身体,原来可以无比坚强,也可以如此脆弱,只需要一剑,就能够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习玉怔怔地坐在马背上,后脖子上的伤口越发疼痛起来,她扯下袖子胡乱包扎起来。可是,她手和胳膊上还有许多血,是方才斩下他胳膊时溅上去的。
习玉用力在衣服上搓着手,眼中一痛,泪水莫明其妙地涌了上来。她既不想练成什么神功,也不想杀人,她原本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单纯的愿望,到如今看起来却无比困难。
念香,你究竟在哪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踢了一下马肚子,令它飞快地奔跑起来。总之,上天入地,都要将他寻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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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匆匆赶了十几天的路,从来没有那样焦急过,顾不上休息,顾不上吃饭。从金陵一路出来,过徐州,过扬子江……沿途风景似陌生似熟悉,总能让他回想起一点点的片段,仿佛他曾流连过,与人在这里笑语过。
为什么,那样珍贵的回忆,他会全部忘记?如今再看,恍若隔世,他只能捉住一段一段的画面,却捉不住完整。
念香忽然勒住马,到了,黄河渡口。黄河的水永远是混浊翻滚的,仿佛数千年下来一直在怒吼咆哮。岸上三两棵杨柳,也被那种浩大的声势震撼得不停摇摆,越发显得弱质纤纤,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