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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六岁的时候,你就离开了家,你要挣钱,你要打拼,你要证明自己,你要给我最好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吗?我只要你的陪伴,我被人家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人家欺负妈妈,连学校的一个打扫卫生的婆娘都敢指着妈妈的鼻子骂,我和妈妈还只能躲在家偷偷哭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老说我走路的姿势不好看,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你知道为什么?我怕,怕人家打我,我一直有心理阴云,我胆小我自卑,那是因为你一直不在我身边,大小事都没有人跟我撑腰,爸,我不需要你的钱,我需要你陪我,你在哪里?这十多年,你在哪里?我们有完整的家吗?儿子的成长需要父亲,爸,你知道吗?”
儿子!儿子在电话里哭,我心里一阵绞痛,我应该是倒在地上了。
我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我闭上眼休息了五六分钟,我要让自己恢复正常。
没有什么可想的了,既然老婆要离婚,儿子也不希望被我拖累,我打电话定了机票,现在是淡季,航班多有空座,我晚上的飞机,一早回到成都,叫了辆车,我说包车回家。
“老板,贵哟,你这样单边,我回来跑空车划不来呀,高价你干不干?”
我说我就是来回,办完事就回来,办事要等你多久?两个小时,行,俩千五。在路上我就发了短信,我说我直接去民政局。
这城市我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回来了,完全面目全非,跟我记忆中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可能扩大了好几倍吧,同样是高楼林立。要找路真难,问了好些人,找到民政局,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没有对话,签字就是。协议一式两份,我们两各一份。办手续的人很多,排成了长队,我实在疲倦,腿也站不稳了,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不一回儿竟打起瞌睡来,还是她把我摇醒的。
“到我们了。”
“想好了吗?”
民政局的人按照惯例要问一问。
“不是一时冲动吗?”
“协议都签好了?”
她要看我们的身份证和协议,她抬了一下眼皮。
“一中的?陈老师?”
“是。”
“你是不是从一中跑出去的那个陈老师呀?”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教过我女儿,她叫刘媛媛,你还记得吗?她对你评价很高呀,我女儿一直想跟你联系,就是联系不上,她们要搞同学聚会,陈老师现在在哪里?留个电话。”
我的妈呀,我是来离婚的,不是来聊家常的。
“陈老师,我看你的协议,你等于完全是净身出户呀,这个要考虑清楚呀。”
我真的好烦,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多话,马上跟我们办了,这简直是让我受罪呀。
“谢谢刘媛媛妈妈,我们都想好了,想清楚了,没有任何问题,麻烦你了。”
好不容易,她终于把离婚证给了我们,二十年的婚姻,就这样。
转身出来,想说点什么,总该说点什么,张开口,一个字说不出来,
她倒说了:“娟子她们的钱不容易,你早点还吧。”
我上了车,师傅说多等了半个小时,要加点钱?多少?你一共给我三千吧,凑成整数好了。
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想离开。我知道侄女娟子在县城,应该去打个招呼,可是算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回吧。我闭上眼,了了一桩事而已。我回了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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