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婶一把抱住儿子的脑袋,痛哭失声,王爷爷把孙子从地上拽起来:“好孙子,听说你有出息了,咋不回家看看呢——”
看他们热乎起没完,胖子咳嗽一声,拽着王二愣子的胳膊,往旁边一指。王二愣子的眼睛顿时又直了,然后神态忽然忸怩起来,蹭到二姑娘前面:“二丫,你咋来了?”
二姑娘脸上也有点发红,不过还是大大方方地说:“我陪婶子和爷爷过来的,我哥呢?”
“你哥还在厂子干活呢。嘿嘿。二丫。听说你在酱菜厂上班了。是正式地不?”王二愣子也渐渐恢复常态。
“就是待业青年。二哥。你在那上班算啥呀?”二姑娘掏出一个手绢。递给王二愣子。他脸上地泪痕未干。脑门子又开始冒汗。
王二愣子接过手绢。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白净净地手绢立刻就挂上几个黑道子。然后。他就把目光投向胖子:“胖哥。咱们厂子算是啥形式地。算国营还是算个体?”
胖子也说不好这个。就撇开这个问题:“二愣子。我跟你妈和你爷都商量好了。从省城回来。就把家也搬过去。
”
“这能成吗?俺娘身体不好。俺爷这么大岁数。啥也干不了。乡亲们能同意?”王二愣子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一直不敢开口。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咱们屯子的乡亲们,谁也不会有意见。”胖子使劲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说:“老爷子,婶子,我们这就走了,估计五六天也就能赶回来。”
大解放缓缓启动,胖子眼睛一瞥,看到王二愣子偷偷在那擦眼泪,用的还是二姑娘给他的白手绢。
“我说二愣子,你小子是不是对二姑娘有点意思。”胖子有点不讲究,人家正难受呢,还非得说这样敏感的话题。
“俺现在都这样了,二丫早就伤心了,现在又上班了,肯定不会同意。”王二愣子心口不一地说道。
“我看你现在挺好啊,这事没准还有希望,这事得自个争取,老爷们不能装熊,得挺起腰杆做人。”胖子一个劲给他打气。
王二愣子大受鼓舞,目光炯炯,腰板拔得溜直。前面的司机师傅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兄弟,脑袋都快顶棚了,留神颠哒一下碰脑袋啊。”
到省城地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时分,跟以往相比,慢了俩钟头,这主要是司机开得稳当。胖子也十分满意,两位师傅技术没问题,而且责任心特别强,可以考虑长期合作。
大车直奔侯见喜的青山果品商店,胖子刚跳下驾驶室,侯见喜灵巧的身子就从屋里冲出来:“我说早晨起来怎么就坐立不安的,原来是胖哥大驾光临,哈哈——”
胖子伸出巴掌刚要拍他的肩膀,侯见喜吱溜就躲到一边,胖子这才就势抓脑袋:“你小子就是属猴子的,没安分时候。”
“胖哥,车上啥货,是不是给我的?”侯见喜小眼睛发亮,一看车上一排排大花篓,估计不是水果就是鸡蛋。
“想得美,我们屯子想在省城建立一个销售点,以后这些货都自个卖。”胖子叼起小烟,看着侯见喜急得跟屁猴似的,心里早就笑翻了。
侯见喜龇牙咧嘴了半天,忽然嘿嘿笑起来:“胖哥你太不够意思,连自个兄弟也骗,我这就找人卸货——小林子,赶紧找红纸,看看啥货,一会就把广告贴出去。”
店里又走出一个年轻的售货员:“经理,又进货了。”
胖子一脸坏笑:“猴——经理啊,呵呵,我们先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想想前两年侯见喜还跟要饭的差不多,现在也人模狗样地混上经理,谁又能想到呢。
“胖哥,中午等你下馆子呢。”侯见喜也不以为意,胖子就是除
娘之外,最亲近的人,跟自家兄长差不多,就是这个没个正形。
胖子和王二愣子坐上公共汽车,直奔王二愣子说的那个农机具厂。因为离市区比较远,所以晃荡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到站。要知道,当时的城市,规模都还不大。
远远就看到一溜厂房,石头墙上面拉着刺线,一副戒备森严地模样。胖子摸摸脑袋:“二愣子,不会是把我带到看守所了吧?”
到了大门前,只见有几辆大解放正在往出拉货。传达室老头挥舞着小红旗,像模像样地指挥车辆行进,看到胖子他们,立刻跑过来:“干啥的,有介绍信没有?”
王二愣子笑呵呵地上前:“大爷,我前年还来过,给您老送过两瓶洋河大曲呢。”
“啊——是你小子,找李虎子是不是。那你在这找不到了,上看守所吧。上两天,因为偷偷往出运厂里地铁线,已经被拘留了。”老头盯着王二愣子,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胖子有点发晕: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都交的啥人啊,都是一路货色。
王二愣子也有点尴尬,使劲揪了两下头发:“胖哥,这些都是以前的朋友,嘿嘿——”
胖子往前迈了两步:“老大爷,我们主要是想买点设备,碾米机啥地,这是我的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