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更深露重,凉意渐浓,但星空太美太美,两人都不愿意回房去,廖景换了茶水,怕丁良身子单薄,去房里取了被子盖在他身上,丁良拍拍他的手,说了声谢谢。
&ldo;你是为什么坐的牢?&rdo;廖景忽然问他,&ldo;你杀了谁?&rdo;
&ldo;唔……&rdo;丁良有点意外他这个问题,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ldo;洪江的杀手。&rdo;
&ldo;元深派的?&rdo;
&ldo;嗯。&rdo;
&ldo;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你想夺他的权?&rdo;
&ldo;都没有。&rdo;丁良淡淡说,&ldo;六兄弟里数我们俩感情最好,我这个人又没什么野心。&rdo;
&ldo;那是为了什么?&rdo;
丁良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廖景以为他睡着了,刚想要不要抱他回房去,忽听他轻声说:&ldo;是为了他儿子。&rdo;
&ldo;哦?&rdo;廖景想起仓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元深的儿子被人一枪毙命,死在美国的公寓里,&ldo;我听过一个传言,说是你杀了他,是真的吗?&rdo;
丁良定定看着星光褶褶的夜空,近乎呢喃地说:&ldo;算是吧,&rdo;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ldo;我不杀伯仁……&rdo;
话说半句没了下文,廖景给他倒上一杯浓浓的热茶,丁良喝了一口,抱在手心取暖,说:&ldo;都是八九年前的旧事了,这么多年没人提,我都要忘记了。&rdo;
他表情虽然淡淡的,但眼神中透着尘封的伤感,夜风吹过,拂乱了他的头发,鬓角的银丝若隐若现,那种愁苦的沧桑的感觉愈发浓烈。廖景尽管极想知道他和洪江之间的恩恩怨怨,可到底不忍心揭他的旧伤疤,打了个哈欠,说:&ldo;晚了,回去睡吧,过去的事不提也罢。&rdo;
&ldo;我知道你好奇。&rdo;丁良笑了笑,说,&ldo;其实也没什么,年轻时的荒唐事罢了,只是,只是荒唐的代价有点大,有些人丢了性命,有些人丢了一世的情谊……&rdo;
他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轻柔,仿佛讲故事一般,然语气中却透着浓浓的追忆与绝望。
第25章只爱六叔
二十多年前的丁良还是个孩子,因为从小没父母,被一个南拳武师收养,在拳馆里打杂,后来认识了跑江湖的元深,懵懵懂懂跟着几个大哥拜了把子,成了洪江六兄弟老小。
那是个刚刚开放的年代,虽然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法律太过刻板而不近人情,但漏洞也很多,满地都是机会,只要你胆子够大,做什么都能赚钱。丁良跟着元深跑码头,走私任何可以卖钱的东西,西药、服装、摩托、汽车,甚至是部队上退下来的军火,有一年还从越南弄了一批狗和猴子,翻越国境在广西大赚了一笔。
后来他们开始在r市稳定下来,开酒店,做夜总会,搞外贸,私底下也帮人收账,砍人,违法的合法的什么都做,钱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开始起了异心,总觉得其他人背着自己刨钱,做大自己的势力。一个人有了这种心态,其他人难免跟着这么想,久而久之,大家心照不宣地开始发展各自的力量,但出于多年来对元深的信任,丁良始终站坚定地在他这一边,也正因为此,元深始终是六个人中最强的一个。
越是亲近的兄弟,就越是懂得地方的弱点,翻脸的时候就越是残酷,几年的功夫,元深在丁良的帮助下几乎铲除了其余所有人的势力,统一了洪江,继而吞并了r市及近郊几个小帮派,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黑帮体系,之后他开始用新的规则替代旧的,扶植新人打压元老,不到三十岁,已经成了当地实至名归的黑帮教父。
至此,丁良的生活一直还算平静,二十出头的他甚至已经开始憧憬着退休后闲散的生活,学个厨师执照,开一家饭店,找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开开心心过日子。
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他二十四岁本命年的春天,丁良记得很清楚,那天正好是清明节,白天他去曾经收养过他的拳师坟上扫了墓,傍晚回去的时候发现元深在家里等他,身边还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