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垂下头,秦鸢看不见她得神情,只能瞧见蓬乱的发顶,等她再抬起头来时,面色已有些松动,不再像之前那般咬死了不开口。
秦鸢见状,放下心来。
赵嬷嬷咬着牙,声音狠厉,道:“夫人的话作数么?侯爷和六爷怎么想?”
顾六爷赶忙道:“三嫂说了就能作数,三哥将府里的大小事情全都交给三嫂处置,且这事三哥说是我的家事,让我自行处理,后宅里的事,我全都听三嫂安排。”
赵嬷嬷冷哼一声,不屑讥讽:“也是,六爷素来不管事,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怎会理会这些,只是可惜了我们小姐,为了六爷、为了徐家殚精竭虑的,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只落得个这个下场。”
说到了最后,赵嬷嬷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哭倒在地,抽搐半晌后,陡然直起上身,道:“老奴就依夫人的,希望夫人言而有信。”
秦鸢道:“你只管放心,不看在六弟面上,我也要看在几个侄子侄女面上将此事圆过去。”
赵嬷嬷含泪给秦鸢磕了几个头,退了下去。
顾六爷起身施了一礼,道:“多谢嫂嫂费心,日后诸事还要劳烦嫂嫂。”
这便是将治丧等事都交付她了。
秦鸢叹道:“娘年纪大了,宝珠还小,也本该我来操持,六弟不要放在心上,日后只好好过日子,把孩子照料好,也对得起六弟妹。”
顾六爷点头应了。
秦鸢带着红叶拐回梧桐苑,红叶难免有些唏嘘,虽然不喜顾六夫人,可谁也不想要她的命。
红叶问:“小姐,七小姐能藏得住话么?”
秦鸢就进了内室去看了一看,床帏深处,消瘦如羽毛的顾六夫人身上盖着一床大红色的绵被,将皮包骨的脸映衬得黄如金纸,唇色白中带乌,双目紧阖,半晌方能瞧见胸口微微起伏。
显然命不久矣。
顾宝珠撞进来,差点被眼中所见吓地叫出声来。
秦鸢叹气,的的确确是只能拖几天算几天了。
虽然早已料到,但看在眼中还是难受。
出了内室,秦鸢就吩咐人赶紧去请顾六爷来,心里开始筹划怎么办丧事,又想着要赶紧请推官前来验看坐实才好。
顾六爷匆匆赶来,面上没什么悲容,只道:“这也是她命该如此,状子已递到了京兆尹府,这两日推官就该上门来验看了,三嫂不用操心此事,全由曹管家担着。”
院正大人默不作声,只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秦鸢也没想要遮掩的想法,既然要告官,这件事也就瞒不住了,便问:“是不是该将侄儿们唤回来,也好在床前侍疾。”
言下之意,让孩子们多陪陪母亲,免得留下遗憾。
顾六爷叹道:“全凭三嫂做主,这些事我如今全想不到。”
秦鸢点头应了下来。
顾六爷平日里就是诸事不管的,如今也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能把告状之事做好就成。
秦鸢立即吩咐人去国子监给两个侄儿告了假,让他们回家来给六夫人侍疾,再又让顾宝珠去给容嬷嬷说,好让老夫人心里有个准备。
其余的丧葬事宜也全都得准备起来,以免届时手忙脚乱,好在这些都有旧例,照葫芦画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