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我现下?未穿鞋袜?”沈怀珠挑眉。
少年面?皮腾红,沈怀珠甚至感觉到颈前的匕首晃了一晃,他闪身撤开些许,飞速扫了眼她铺陈在花氈上的大团裙裾,磕巴道:“你、你遮好了!”
沈怀珠放下?手中的断簪,兴致缺缺:“要说什么就快说罢,我有些困了。”
裴子珩毫不?墨迹,鬼催似的,“你两年前造就河西一场大乱,重伤我阿兄还不?够,而今回来,又打得什么主意?”
沈怀珠轻蹙细眉,“裴子珩,你这人懂不?懂得恩谊?”
这话引得裴子珩一愣,还未来得及深究,便听少女讽声道:“齐韫恨我,我尚能体会,毕竟最初的确是我蓄意接近,伤他骗他,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一走了之,而裴子珩你——”
她清凌凌的眸子望过来,纵使如今病骨支离,荏弱得风一吹就会碎,却依旧锋利的摄人,“我彼时的所作?所为,其中牵扯深意,你会不?知?”
裴子珩心中一阵发虚,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光瞬间坚定下?来,扬着下?巴开口:“既最初就心怀不?轨,又谈何真?意?”
沈怀珠哑然片刻,竟觉得他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遂笑?道:“便是当今有真?意,也难以令人信服了,是么?”
少年被她的笑?刺到,瞬目不?敢再去看,僵硬道:“你知道就好。”
“可我这回当真?是无心的。”沈怀珠语含无奈,轻轻叹道:“你阿兄如今已是恨极了我,必不?会听信我半句措辞,你若实?在不?放心,就想法子劝说他,让他放我走罢。”
裴子珩沉默收了匕首,良久,还是忍不?住问:“沈怀珠,你图什么?”
沈怀珠便想起两年前在河西,齐韫与她情浓时,借着酒劲问出口的话。
“沈怀珠,你想要什么?”
那时他大约已经对她有所怀疑,在试探着打听她的心意,她慌乱下?几?乎要合盘拖出,他却用吻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如今回想,他心思那样?敏锐,或许早在她开口的前一瞬便明白过来一切,不?让她开口,只是不?想他们二人之间就此决断,再无任何可能。
齐韫啊齐韫,沈怀珠心中呢喃着,于情之上,好像不?论怎么,都是她欠他。
“问心无愧吧。”她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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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屏耿耿摇灯影,香雾婹袅间,簇簇濯水声连绵,绨素屏心上彩迹辉丽,依稀可见少女曼妙的身姿。
待水声渐渐停歇,热气还未消散,少女迟迟不?愿出浴,便倚着浴斛不?知觉睡了过去。
沈怀珠自?病弱以来,夜间往往少眠,有时就算轻易入睡也多是梦境纷纭,实?在扰乱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