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过得还当真是快。
四十二年前,母亲媞那格将他们兄弟二人生了下来,那时候母亲可曾也在心中期盼过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可以互相帮扶、一世兄友弟恭?
可是母亲生前的这点愿望,到底是永远都不能再实现了。
这些年里,梁立烜也曾屡次有心想去母亲的坟前祭拜,可是柴子奇咬死了不开口,死活都不愿意告诉他、他们的母亲到底葬在了哪里。
梁立烜出生不过百日便被郭氏抱走,从此认贼作母,再也不曾见过自己母亲的面。
连她的坟前都不能去落一滴泪。
他这一生,甚至都不能亲口对自己亲生母亲唤一声阿娘。
“滚!”
梁立烜的脊背弯了下去,他后退数步,一手撑在了殿内的圆柱上,这才艰难地让自己站了起来。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可还是咬牙吐出了这个字。
“观柔,你再恨我,也不值当用他来羞辱我……”
皇帝的眼眶中泛着极致赤红的泪光,他紧紧盯着赵观柔,
“你要什么,我写就是了。何必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去研墨来。”
片刻之后,薛兰信捧着纸墨入内。
梁立烜用力握了握拳,稳住了自己发颤的手指,想也不想地提笔在那帛书上写下了自己这一生发出的最后一道诏令。
——传位于皇太女殿下。命赵皇后辅政。自居为太上之位。
写完后,他盯着那张笔墨未干的帛书看了一瞬,复又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站的离他很远的赵观柔。
他希望她亲自过来取走这张诏书,能够让自己再离得近一些看看她的样子。
可是赵观柔没有。
薛兰信接过了帛书,递给赵皇后看。
赵观柔唇角勾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诸事既了,我也乏累了,该回去好好歇一歇。兰信,你也去睡会吧,清晨起来,要忙的事情还多呢。”
她转身离开,就这样消失在了梁立烜的面前。
这样的平静,寻常。
却又如此绝情。
像是从前她晚上去洗漱更衣一样的随意,似乎片刻之后还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一样。
可是梁立烜在这一刻已经意识到了,那个女人,再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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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一如当年的自己,在龙徽元年正月十六日那一天,全然不顾她苦苦哀求,甚至连听到她说要以死明志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那样冷漠地转身离去,弃她如敝履。
如今的她这样对待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恐怕,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她也等了很多很多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