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卓尔已经离开了——但是代替她,坐在我床上的,是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我的母亲。
她抬起头看着我,宽大灿烂的微笑舒展在她的脸上,似乎没有比看见我更令她高兴的事了。
“嗨,宝贝,”她说。
安波似乎一直让她很开心。她把自己满鞋盒子的纪念品,小杂物倾倒在床上,给我母亲看那些让她有过各种回忆的东西。
母亲站起身,双手搂住我。“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问,也回抱着她。我透过妈妈的肩膀向安波看去,她摇摇头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我想我们可以聊一聊,”她松开胳膊说。
我站在那点头,想说一些感激的话,因为她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的车来看我,但我目前的词汇里所有体贴的话似乎都被洗掉了。“你应该提前打来电话的,”我说,听到我自己不怀好意的声音。想起过去的事情,我母亲很明显愿意住在啦啦之原,看我开始一些毫无意义的爱好比如花边手艺或者刺绣,那可不是一段好时光。
“昨晚我挂断电话就想再给你打过去,”母亲说,“但是已经太晚了,而我又睡不着,所以就开车过来了。我住在城郊的一家旅馆。”
“你准备住在那?”
“只一天,我也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准备好今晚回去。”
我点头,看着安波希望她能换个话题。她正抓起一个迪斯科装扮的肯娃娃,身上穿着金黄色的破裤子还吊着个大徽章。她使劲亲那个娃娃,他的头掉下来滚在地板上。
“难道你见到我不高兴么?”我母亲问。
“当然高兴。”我又抱了抱她。她闻起来有家的味道,就像山谷里的百合花香与葡萄味的洗发水混在一起。我把肯的头踢到安波脚下,但她把他抱在怀里似乎沉浸在和他的往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被斩首了。
“我们出去吃顿早午餐?”母亲问道,她转向安波。“安波,你和我们一起去么?还有卓尔一起,她在这么?”
安波摇摇头。“卓尔和查德出去了。”
“去哪了?”我问。
安波耸耸肩膀。“他过来了,可能是想见你,但是你已经走了。”
简直离奇得难以置信。我倒在床上双手捂住脸。我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和查德谈谈,告诉他我很抱歉,尽我最大的能力修复每件事,我抓起枕头使出肺部最大的能量冲着它尖叫起来。
“斯特西你没事吧?”母亲问,好像看上去还不那么明显么。
我把脸从手里拿开装出一个微笑。
“别介意她,”安波说,“斯特西最近就是有些便秘。”
母亲清清喉咙作为回答,而我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那么,”母亲转向安波,“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吃早餐么?”
“我不这么认为,”安波说,“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在这里开始了些事情。”她低头盯着那些怀旧的小玩意——一个傻乎乎的灰褐色鸡蛋,一盒子甜品,一对手镯,还有一堆肯的衣服,从游泳短裤到登山靴。她把没有头的肯搂在怀里。
“我不想再问了,”我说。
“那可能最好,”安波说,从地上拣起肯的头。
我从花瓶里抓了一把松针,希望松木的气味与松针的治疗作用混在一起帮助我趋散那些倒霉的事。我感觉胃里开始冒泡泡了。
我们开车往镇里去,母亲和我都非常安静。我在手指之间转动着松针,提醒自己母亲这次意外的到来是一种爱的表示。她很明显真的很关心我,很明显知道把我从校园带出来是我现在最需要的。而且也许她是正确的。除了,每穿过一条街,我就能感到那个巨大的,炙热的洞,就在我的肋骨下面几乎我每呼吸一下它就变得更深些——使我想起没有时间再去浪费了。
“一切正常么?”母亲问。
真有意思,她看上去很不一样,尽管只过了几个月。她的头发更短更黑了,好像刚刚做过,两边有些比平常更多的绒毛,在耳朵后面卷成一个褶。她向我笑笑,她的嘴唇比平时更苍白,我习惯她的那种勃艮第颜色也有些褪色。
我使劲点头,但是我知道自己没骗她。今天她给我不一样的感觉——更加亲近,更少距离。
我们到达了旅馆,一个五十年代风格的餐厅,一部自动点唱机,黑白棋盘的地面,一些旧的民间故事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