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潇然径直走到院屋深处,路过一处荒废已旧的木轮水车进入房间内转身把苏卿泽堵在门口:“我不感兴趣,门在那边,请便。”说完后从容不迫地关上门。
苏卿泽推不开这道加了禁制的门,倒也不急,脸上憋着坏:“你胳膊上的疤没了么?自从上次一战后就没听你提过。”
见徐潇然不愿意搭理他,本身想要说荀渡的嘴将开未开,反而换了一种语气,将他的不满一并推给徐潇然。苏卿泽说的战,他们还在望止漠的时候,苏卿泽追着徐潇然到处打,徐潇然不小心没躲开,让他划破了自己的胳膊,不过不是右臂,而是左臂。
漠衣上繁复的扣子因为这一剑而掉落几颗,那道口子在二人拉扯中被扯开,徐潇然从手腕到左肩无数个疤痕被露了出来。很多都是像烫伤一样白红之间发着肿,也有些褐色的不明伤势。
因为这些疤痕的数量和种类,连有小魔王之称的苏卿泽也震惊住了。
他甚至怀疑,徐潇然的这条胳膊是不是上官无铭随便捡回来给她安上的。
苏卿泽这句故意挑着痛处的刺并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如果他知道,徐潇然身上的疤不止一道,不止一处,而是遍布全身,或许就不会专挑这件事找不痛快了。
世间人都觉得,一个女子,在父系社会下取悦男子是第一要义,皮相则是重中之重,如果从小被人发现有什么胎记长在脸上,那这家女婴甚至有可能被抛弃,可男子,却不会。
他们会认为男子在骨不在皮,以自己浅薄的认知跟随世界的大流,凭的,只是他的性别。
不知道上到二楼的徐潇然手里何时多出一本书,从窗边往倚望,声音平淡如水,不自觉摩挲自己的右臂:“不提不是羞于提而是没必要提。”
人人在这世上都有苦楚,可偏偏不会人人事诸父如事父,事诸兄如事兄,反倒喜欢以己度人,有人的伤疤落在身上,若是寻得良药治好了,仿佛往事也就不存在了,但有的人,烙印是刻在心里的。
在徐潇然心里,并不是要忘记什么,恰恰相反,她要记住。
不过与其他带着某些“复仇”戏码不同的是,她是为了提醒自己。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因为偷生过,她才知道眼睛能看到阳光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因为将死过,她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应该由自己掌控,不是谁叫自己死,自己就应该死。
更因为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所以自艾自怜,睚眦必报这种浪费情绪,浪费生命的事,她不屑于做。
她的世界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是风暴过后万籁俱寂的初生。
“拿这件事威胁我,你的手段档次怎么越来越低了?”说完她又从窗边离开了。
没讨到便宜反而被羞辱了一番,苏卿泽彻底没了耐心,冲上面吼道:“你把浔阳那小丫头叫出来,我告诉你们荀家小少爷的下落。”
荀渡?
徐潇然稍一愣神,荀渡怎么会在苏卿泽的手里?
还好她的头脑不会迷糊,想到荀渡失踪后苏卿泽来到轩辕府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荀渡在手上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到轩辕府里找轩辕明月,而苏卿泽此时提出条件,想来刚刚知道荀渡的下落就来和她谈罢了。
苏卿泽意图再明显不过,就算荀渡在他手里,左右荀渡的身份和他本来就没杀心,荀渡是安全的。可轩辕明月就不一样了。
苏卿泽来棽都,就是为了轩辕明月。
“请离开这里。”徐潇然的声音传出来,人却没有露面。
“你就不想知道荀家小子的下落吗!”苏卿泽终于燃起怒气。
“想,但不是以出卖她为代价的。她是……”
徐潇然忽然愣住了,手里翻着的书页也因为惯性和她的发呆而滑落。
徐潇然想说她是人,不是物品,又觉得即使是一本籍籍无名的书籍也应该得到爱护,不然很难长久保存。
她是轩辕临的女儿,是浔阳尊贵轩辕家大小姐,可是她的什么呢?徐潇然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由于这段理不清的人际关系,她脑子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
其实答案很简单,只是她没有这个概念。
什么是……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