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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3页)

第4章(1)

隔日,雁依盼又在天未破晓之际上车赶路,离开了如意楼。

马车依旧,车夫还是沉默的老姜,但少了景四端,整个车厢突然变得好空荡。她坐著坐著,车轮声单调,车窗外怎么看都是风景不殊,才没多久,就无聊到想打瞌睡。

她一个人安静度日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但此刻一没人跟她斗嘴閒聊,居然有种难言的心慌偷偷袭上心头。她过一阵子就忍不住往四周看看,一听见后头有马蹄声就竖直耳朵,“路上心神不定。

他是怎么说的为了掩入耳目,她必须先行,加上他还有事要处理——比方伺机把花大姐的帐本偷偷还回去,等他忙完了,就会赶上来。不过迟个一天两天,没什么大不了。

“掩人耳目如意楼的姐姐们,不都知道我们是一起来的吗?”雁依盼困惑反问。“知道的只有花大姐,其他人都以为你是新来的姑娘。这儿姑娘来来去去惯了,不会有人太注意。但如果我跟你一起走了,就一定会啟人疑福А!?br>

“什么疑福В俊?br>

幽微晨光中,景四端盯著她片刻,露出那惯有的坏坏微笑,“人家会以为我这客人蓄意拐跑了姑娘你,连夜逃走。那我下次还怎么来如意楼?到门口就被轰出去了。”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雁依盼没好气,“我先走就是。只不过,你不怕我卷了你的东西,就这样跑得不见人影吗?”

景四端愉悦日道:“不怕。老姜是武术高手,他会守好我的东西。”所谓的“东西”,也不过一个衣包、两个小藤箱,就是景四端所有的行李了。她已经无聊到打开来翻过,除了旧衣服,就是笔墨纸卷,几本书册,一点也不值钱,真是送人都不要。

这人到底怎么在妓院一掷千金,还能维持住大方阔气的翩翩贵公子殊不知根本只是空心大老倌,两手空空,身上连一点多餘的银子都没有,难怪要贪图她带的财物

不过……说真的,他虽然嘴巴稍坏,笑起来又邪,没个清官的模样,但心地应该是好的。一路出京到现在,多亏他处处照顾,若他真有一丝歹念,她早就被吃乾抹净,半根骨头也不剩,财跟色一起被劫光了。就算没其他好处,有人陪伴说说笑笑的感觉也很好。她头一道这样觉得。

以前在京城,和旁人说笑机会就只是跟表姐妹们聚会,但因。为都是被母亲逼著去的——一她母亲认为攀附千金、贵妇,对她自身一定有所帮助,说不定撮合个权贵富豪,一家都沾光了——不管气氛再热闹,她从没有真的交心一始终是个局外人。

而那些闺阁小话在她看来,都无聊至极:谁家的嫂子又生养了,谁家的闺女出嫁有多少嫁妆,谁的夫君又高升了,皇上多么器重;自家老爷又跟哪里的青楼狐狸精打得火热,夜夜笙歌……多年来都是听这些,千篇一律,表姐妹们也丝毫不觉无聊,聊得可起劲了,雁依盼却给闷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表面文静倾听,其实都在发呆或神游。

但,景四端不一样。他整个人都不对劲,说话虚虚实实,似乎充满了一个又一个谜团,挑起雁依盼的好奇之心。

比如说,一个京官出门在外,为何处处隐藏身分,还寄宿在妓院里那只从花大姐房里偷出来的纸卷,上头到底记著什么,景四端又为什么如此留心,这就很有趣了。

“小姐,到了。”赶了一整天的路,老姜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顺利把雁依盼送到景四端事先交代好的地方,才来请她下车。

一下车,雁依盼发现自己在一间雕樑画栋的宅子前。夜色中门阔墙高,门口的火把照耀著一对威武的石狮子。

一名总管模样的男子闻声开门出来,熟稔地对老姜招呼,“姜哥一路辛苦了,白大人呢?”

“大人有要事缠身,晚来一步,让我先过来打点:”夜色里,总管上下打量了衣履朴素的雁依盼一会儿一方笑道:“你们这回还带了丫头实在大可不必,我们府里多少人抢著伺侯他这位贵客哪。”

“噯,路上也得有人伺候大人。”

雁依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就是他们嘴里的“丫头”啊合著她从现在开始得伺候景四端了

而且景四端现下又成了“白大人”,每到一地就换个假身分,这人到底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让我当丫头?”有没有搞错雁依盼被迫提著衣包,跟在他们后面走,忍不住乘隙低声问老姜。

“不是丫头,那就得说是夫人,这样好吗?”老姜也低声回答。

当然不好雁依盼的耳根子辣辣的烫起来。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但一肚子不甘愿不管丫头或夫人,都是给景四端占了便宜去哪。

说到佔便宜,她陡然想起前夜被他轻薄了去的光景,火更是越烧越旺,整个脸都涨红了。

可恶的景四端,待明日见了面,看他怎么解释

结果明日没见面,后日也没见面,景四端整整慢了四天才赶上。当风尘僕僕的他赶到桂城富商甄员外的宅第时,一进为他精心安排的房间,就见著一个“丫头”正埋首在圆桌前翻书,旁边还摆有纸笔。

烛光摇曳,映在几日不见的清丽脸蛋上,景四端竟看得痴了:这些天陌生的心慌至此终于落实,真相大白——

全是眼前的姑娘害的。害他一向自由自在的心似乎被丝线绑住一时不时的就被扯一下,微疼一下。总莫名其妙想起她,想她在做什么,有没有乖乖听老姜的安排,吃得可好、睡得可稳,手伤有大碍否

牵肠掛肚的感受还是头一遭,他花了好几天才明白过来。

雁依盼也察觉了,抬起头,一双明媚眼眸眯著,不甚友善地瞪他。“怎么没易容?”他淡淡笑说:“给人看见了,会怀疑我带个这么美的丫头在身边一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过才几天没见,怎么觉得他比记忆中更个儻风流长身玉立,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态,真是坏透了,却又让人心儿怦怦乱跳。

“不认识我了吗怎么光瞪著我看?”

雁依盼闻言起身,乖乖走到他身旁,佯装柔顺地屈膝行礼,低头问:“大人一路辛苦了。用过晚饭没有要不要梳洗让小眉服侍您好吗?”真是厉害,学什么像什么。扮丫头就是个丫头,没话说。

既然这样,景四端也不能输。他拉起乖丫头的小手端详,“当然好。不过这么嫩的手,真能洗衣服、端茶水我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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