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眼前幽深的井口,秦素神思恍惚。
一切仍旧如昨,似真如幻,让人心中惘然。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整理被弄乱的糙丛,微有些出神。
曾几何时,她往这井里丢过石子,在这里听中元帝忆及往昔,听到了许多本不该知晓的事,还将这整座白云观皆走了一遍。
那时的她,是陈国后宫尊贵的德妃娘娘,只差一步,便将亲手折下那顶至尊的凤冠。
秦素自嘲地笑了笑。
那果然便是一梦,且还是噩梦,好在如今梦已醒,她还好好地活着。
将荒糙整理成原样,秦素便转出了廊檐,来到了石舍前,瞥眼却见小径的折角处闪过了一片淡青的裙摆,旋即便是阿葵满是焦色的脸。
&ldo;阿葵?&rdo;秦素略有些讶然地轻唤了一声,提步便往前行去,一面问:&ldo;你如何到此?有事么?&rdo;
阿葵一见秦素,连忙疾步走了过来,秀气的小脸被暑气蒸得粉扑扑地,语声焦急地道:&ldo;妪在院子里发脾气了,还将个小鬟打了几下,我走到院门边儿的时候,便听见那小鬟在哭着叫饶命。我便没敢进去,后来我又听见妪又发怒说要下山寻夫人,我更不敢进去了,便先来找女郎,女郎还是快些回吧,免得妪真回去告状。&rdo;她说到这里喘了口气,抹了抹鼻尖上的汗。
&ldo;如此。&rdo;秦素不在意地说道,递了一柄团扇过去,向阿葵笑了笑:&ldo;我还当多大的事,莫要理她。来,你且扇一扇,瞧你热得这一头的汗。&rdo;
阿葵连忙摇头:&ldo;这是女郎的用物,我不好用。我也不热。&rdo;她说着便拿手扇了扇风,又掏了巾子出来拭汗。
秦素也未坚持,收回扇子,拣着那有树荫的地方往回走,一面便问:&ldo;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rdo;
&ldo;我半路上遇见了阿谷,她告诉我的。&rdo;阿葵语声平静地道,神情亦一如往昔般沉稳。
秦素侧眸看了看她,点头&ldo;唔&rdo;了一声,并未说话。
阿葵便也不再出声,两个人慢慢地走回了蓬莱阁。
史妪的脾气来得急也去得快,秦素回去时,她已经没了影子,直到用晚食时都没出现,后来还是阿谷报来了消息,原来史妪是气得在房里躺下了,饭食也是送进去吃的。
&ldo;竟不来服侍女郎用晚食,还说过几日要下山去寻夫人说话呢。&rdo;阿谷最后说道,恨恨地啐了一口,&ldo;真真讨厌,对女郎一点都不好。&rdo;
不知是不是因了秦素答应私逃下山,阿谷现在与她很有点同仇敌忾的意味,言语间颇多回护。
闻听此言,秦素便作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ldo;唉,她若回去一趟,母亲定是又要生我的气了。没法子,今晚我得多抄几页经,过几日叫人送给母亲,希望她能消消气。&rdo;
阿谷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向秦素比了个手势,指了指一旁的阿葵。
秦素会意,不再往下说,略坐了一会,便起身走到帘前向外张望,心中则在默默测算着方位。
&ldo;女郎看什么呢?&rdo;阿谷凑上前来问道,一面便将青碧的湘竹帘子挂在了铜钩上。
秦素向她笑了笑,转向正在外间做针线的飘风,和声语道:&ldo;飘风,你从今晚便搬去那边的屋子吧。&rdo;她伸手指向东厢房,面上的笑容含了一丝温煦:&ldo;那屋子宽敞,如今漆味也散了,史妪住了南间,你便住北间吧。&rdo;
那原就是管事妪住的地方,飘风既顶着原先老妪的位置,理应住去那里。
飘风闻言怔了一会,连忙站起身来,屈身笑道:&ldo;女郎折煞我了。我便住在这里挺好的,女郎不必费心。&rdo;
&ldo;那怎么行?&rdo;秦素立刻说道,语声仍旧极是温和:&ldo;你和妪皆是管事,不好住在旁边耳室里的,还是搬过去为上,便是母亲派人来看,我也好交代过去。&rdo;语罢又转向阿谷,笑着眨了眨眼:&ldo;阿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