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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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平静的日子（第1页）

一条长队有序地走入下地，他们都穿着黑衣，手提蜡烛，安静、肃穆，像一场严肃的默剧。

这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白菊花、红玫瑰、百合、粉色康乃馨。莫里斯抱紧了手中的捧花，向前看去：深棕色的棺材前进着，里面放置着巴蒂斯特·卡蒂埃的遗体……

当他们到达墓园，将棺材放入属于它的位置时，一个年轻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她的身边站在一群二十出头、和她一样年轻的人们。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往日最乐于在墓穴里跳舞的大学生，都沉静地低下头；博士的朋友们（包括几位教授和退伍军人）沉默不语，或摘下帽子，或低头致意；历史与文化研究协会、古代遗迹研究与探索组织、洞穴协会等组织与部门的代表者默哀着；卡蒂埃夫人不断用手拍擦着脸，她在半小时前曾“昏过去”一次她的女儿搀扶着她，安静得有些呆滞；小巴蒂斯特站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紧盯着自己父亲的棺材；被卡蒂埃夫人另一只手牵住的五六岁小男孩，尚未理解死亡与丧葬，只是觉得这样的气氛沉闷无聊，踢走了脚边的石块……

博士，你是否知道？你的学生们可比你的的家人难过多了。他站在一个黯淡不起眼的位置，手提蜡烛，抱着捧花，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就像一个在横着尸体的海滩上捡贝壳的孩子。当然，他不会让赶来的人们发现自己……

一只死去的鸽子躺他的手里，肚子被一把小水果刀粗暴地剖开，红色的血液铺满那双六岁孩子的小手，顺着边缘滴落。他用勺子挖出内脏，用叉子挑出骨头，在这个过程中，他惊喜地发现：这只广场上的鸽子真的和书里的鸽子几乎一样！可是，如果不亲手剖开鸽子，你就感受不到它跳动的脉搏、温热的喷涌的血液，观察不到一个生命是如何消逝的……终于，他完成了简单的分类工作，羽毛、血肉、骨头都整整齐齐地放好，原来，他拼尽全力抓住的鸽子，其实这么小。

时间向后退去，血肉重新回归，长满羽毛，血迹褪去——他皙白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一只白鸽，生命的活力在他手中扑腾，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美好的喜悦与生的希望。然后，咔嚓，咔嚓。第一下，白鸽不再扑腾。第二下，白鸽去见死神。

白鸽的尸体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模糊，又突然清晰，变成了卡蒂埃博士苍白的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他来到病房，抬起手，递给博士一条已经打好了结的带子，在床边坐下。他看着博士爬上椅子，踮起脚，有些笨拙地挂好带子，向前抬头，最后用力一踢。咣当，椅子倒下了。他看着博士晃动双腿，下意识的挣扎，看着蓝眼睛反转，变为混浊的白色。这几周，博士瘦了不少，也许正是因此，那条带子没有任何意外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一切都安静下来。他走到博士的墓前，弯腰，献上了鲜花。

……

拉维尼码头，一位提着旅行箱高大的绿眼睛男子悠闲地靠在码头的栏杆上，他的红棕色短发在落日的余晖闪着金光。他大约三十岁出头，五官立体、轮廓深刻，像是来自于一尊雕塑。过于锐利的长相使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与其说是英俊，不如说是危险。

“詹姆斯！”戴着小巧女帽、穿着灰蓝色裙装的高挑棕发女子提着裙子向他奔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水润的唇贴上他的嘴唇。男子愣了一下，然后将女子抱进怀里，同样热情地回应了她。

这里毕竟是特里尔，码头热吻早已没什么新意了，路过的人们顶多瞥上一眼。

“在别的地方我可得不到这样的迎接。”男子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捏住她的下巴，“别的不说，这张脸可真美。”

“亲爱的……别这么急，先让我们回家……”女子有些羞涩地笑了，因为刚才的深吻，她微微气喘着。她的手搭上男子捏着他下巴的手，“轻柔”地移开了那只手。

“看看这淡粉色的红晕，这可真是……”男子没有收手，而是用手背轻轻蹭着女子的白色真丝手套。

女子再次抓住了那只手，这一次，她没有将那只手移开，而是抓着他的手指，带着他，一点一点地探入手套的空隙里，。

“亲爱的，如果你坚持，其实我也不介意……”

男子又愣住了，下一秒，他尽可能低调而迅速地收回了手。

……

广场区，一栋联排房屋内。

“不愧是长期居住在特里尔的家伙，果然不一般。”男子放下行李箱，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您也不差。”女子微笑着摘下帽子，“伊菲特·贝利亚。”

“真无趣。莫里斯·文森·安德雷拉德。”男子的口中竟传出一阵冷峻的女声。

“我还以为您会说出我的真名呢。”“女子”转过身，脱下真丝手套。真丝手套下赫然还藏着一副黯淡的深色手套。

“让外人念你们安德雷拉德的‘真名’？我为什么要自杀？”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准，我并不是一个传统的安德雷拉德——哦，抱歉，我似乎还没告诉您我的真名呢……”即使被揭穿，“她”也依然使用着那种略带沙哑的甜腻声音。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感受不到危险吗？”伊菲特·贝利亚沉下脸，冷冰冰地说，“最传统安德雷拉德的名声可比诺斯糟糕多了。”

“名声？”‘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就像一位真正的可人儿，“恶魔在恶魔当中能有什么名声？您的话听起来可真奇怪呀。”

那张甜美的笑容下，除了无法点燃的恶意，伊菲特·贝利亚几乎没感受到什么感受到“她”的情绪与欲望，像是面对着一具仅剩空壳的尸体。如果不是刚见面时那丝转瞬即逝的好奇与欣喜，她可能会认为对方是一具密偶或是某种神奇物品——不如剖开那张皮，看看伪装之下藏着什么……但是，呵呵，她并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她还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安德雷拉德……

“同为拜血教成员，至少我们有一些共识，比如：不会随意地自相残杀……”

“我认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虔诚与正统性，小姐。”“她”抬起头看着她，温和地笑着，“对了，您是时候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以您现在的位置和方位为起始，向前8米，再水平向左5米，有一个合适的房间。”

“正统”、“虔诚”，安德雷拉德分裂的三方（现在更接近两方了）都会挂在嘴边的词语，不能说明什么。

于是，她朝着“她”所指的反方向走去，将手肘抵在墙上，低下头，笑吟吟地看着棕发“美人”：“什么房间？你在意这个？拜托，这里是特里尔，你在演什么羞涩少女？”她特意加重了“少女”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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