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调到滨江港派出所,逢年过节又是春运最忙的时候,我年三十和初一都要值班。”
韩宁话音刚落,张江昆就笑道:“我爸我妈去我们那儿过年,我们要到初三才能过来给你们拜年。”
“初三我们要去三兴给你们外婆和舅舅拜年。”
“那我们初三直接去三兴。”
“也好,你们要是去,你外婆和舅舅舅妈一定很高兴。三儿,你呢?”
“我……我不知道。”
“你们春节不放假?”
想到早上江面的情景,韩渝无奈地说:“从前天开始,好多船去江上捞鳗鱼苗。他们堵塞航道,搞得开十六铺、吴淞口和浏河港的客轮,已经连续三天晚点。渔政又不管,我们不能再不管,每天都要协助白龙港派出所驱赶。”
鳗鱼以前不值钱,人们嫌太腥都不吃的,渔民捕捞到都把鳗鱼做肥料。
没想到现在鳗鱼苗居然那么值钱,据说只有一根火柴枝那么大的鳗鱼苗黑市价就能卖三块钱。
韩正先每年这个时候路过滨江水域,都能看到有好多人捕捞鳗鱼苗,好奇地问:“那些捞鳗鱼苗的人不怕你们?”
“捕捞鳗鱼苗归渔政管,我们只能驱赶不好抓。再说他们在江上,跟我们打游击战。我们一去他们就开船跑,我们走了他们又开始下网。”
韩渝吃了一口年糕,又苦笑道:“好不容易上了他们的船,有些妇女就死死攥着渔网。说我们要是收她的网,她就跳江。”
提到这个,韩宁也无奈地说:“滨江港那边捞鳗鱼苗的更多,江申、江汉也被他们搞得天天晚点。人家根本不怕我们,现在都在传江上来了财神爷,一条鳗鱼苗三块多,一夜就是万元户。”
“姐,你们那边有渔政站,渔政管吗?”
“你挡人家财路,人家跟你拼命。渔政昨天去江上管过,结果被打了,衣服都被撕了。”
“你们局里管不管?”
“渔政都管不住,我们更管不住,驱赶了几次没什么效果,只能向上级汇报。”,!
nbsp;有单位和没单位就是不一样,过年发这么多东西。
韩正先很高兴,围着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很羡慕。
但韩家有两个公安,她们再也不敢跟之前那样瞧不起韩家,更不敢跟之前那样嚼舌头。
张江昆比韩渝懂人情世故,微笑着给男邻居散了一圈烟,给看热闹的小孩们分了点瓜子、花生和糖,这才在老季的招呼下走进堂屋,围坐在八仙桌前一边吃早饭,一边聊起正事。
姐姐和弟弟过得一个比一个好,韩申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才二十几岁的人就变得沉默寡语,吃了几口就抽起了闷烟。
韩渝不明所以,问道:“哥,你什么时候抽上烟的。”
“有一段时间了,晚上开船困,抽根烟提提神,抽着抽着就抽上瘾了。”
韩申以为弟弟怕闻烟味,连忙掐灭,把剩下的半截揣进口袋。
韩正先知道大儿子心气也高,放下快子说:“三儿,换船的事我跟你哥商量了下,这几天我也托朋友帮着问了问。我们虽然是两条水泥船,但证照齐全,又都挂靠在航运公司下面,有人想买。”
韩渝急切地问:“那卖不卖?”
“正在跟人家谈,如果价钱合适就卖,我们可以赔点,但不能赔太多。”
韩正先看看女儿女婿,接着道:“卖了之后我想换条一百吨的铁船,这些年光顾着换船,真换怕了。干脆多贷点款换条大的,省得再换来换去。”
韩宁吓一跳:“爸,换一百吨的铁船,要跟银行借多少钱!”
“造一条一百吨的新船,全下来估计要十七八万,我准备跟银行借十五万。”
“一下子借这么多,银行能借给你吗?”
“我问过银行,银行的人说应该没问题。毕竟我和你妈都是航运公司的职工,虽然现在不拿航运公司的工资,等我们退休之后就有退休工资。再说借贷款又不是去干别的,我还有条船在那儿呢。”
船越大,搞运输越有优势。
虽然各项费用增加了,但平摊到每吨货物上,运输成本比之前更具优势。
韩渝很清楚想让老爸老妈上岸是不可能的,毕竟在岸上不管做什么,赚钱也没跑船多。
他回头看看哥哥,低声问:“船造好之后谁开?”
“我啊,我和你妈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