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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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谢明江变成了两个我，感情上的说着情话，理智上的却知道这是场彻头彻尾的分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谭以星这棵树苗栽起来，以后乘凉的不知道是谁。

谭以星却感动地说不出话，半天抬手一抹，大颗的眼泪从指缝里消失，谢明江想起不知道从哪里听过的歪理，真正伤心的人眼泪都是大颗大颗，谭以星成天喜欢哀嚎，往往干打雷不下雨，上次见到他哭还是他眼睛被人打了，那泪珠也是如此，大约他是真的很心痛。

谢明江有些看不下去，等谭以星拿开手，再度恢复平静面容时，他说：&ldo;那我就走了，你们还要安检，别误机。&rdo;

谭以星不吭声，直到他别过身一直走出候机厅大门，谭以星追了出来，在他背后竭力嘶吼着：&ldo;谢明江！&rdo;

谢明江定住，在马路对面看他，被风吹开黑色的风衣，他穿干净整齐的白衬衫，虽瘦但挺拔，泪如雨下，脸庞在发着光：&ldo;谢明江！我是胆小鬼，你是自大狂！&rdo;

谭以星不小了，干嘛还对他如此放心不下？

谢明江漠然却心痛，决绝收回视线，往地下停车场走，太阳光线一点点从头顶没过消失。

离愁别绪像黑暗一样把谢明江包围，他有那么个瞬间恼怒地想，其实已经在慢慢改变自己的自大，但谭以星胆小的没时间等着他，那就没办法了，自大狂和胆小鬼不配相爱，不合适相爱。本来谭以星身不由已，将来更是被众星拱月，步步登高，不管是装乐观还是真乐观，以后的笑容只会愈发违心，不过那又如何，那是他作为神宫寺家真正独苗的肩头的责任，谢明江也确实想不出个理由&ldo;解救&rdo;他，叫他放下。

也就说从现实上，感情上，这个结局都很必然。

谭以星鸡飞狗跳地来了，走的倒是平静如水，谢明江回家，大白天的感到疲倦，上楼睡觉，一觉睡到晚上夜幕降临，百惠给他做了晚饭，旁敲侧击谭以星和他在机场如何分别。

谢明江心不在焉地作答，咀嚼对面没有人的突兀，对对面有个吃饭漏嘴，挑三拣四的人已经感到习以为常，现在空下的这块让他连视线都没地方放。谢明江拿筷子指了指对面，对百惠说：&ldo;你以后坐下和我一块吃饭，省时间。&rdo;百惠丝毫不领情，摆着双手：&ldo;我可不敢。&rdo;

不过很糟糕，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异常清醒，在房里转了几圈，喝水玩手机看书抽烟，要洗澡了，摘下手表，谢明江把那条海豚手绳同时收进表盒，想了想，又把它拿出来单放，但由于没想好放哪儿，先搁置在床头柜前。苦笑，并反思，总是重复体会失去，那感觉并不好受，自己先是因此愤怒，后来因此麻木，始终没有&ldo;得到&rdo;，&ldo;得到&rdo;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谢明江也很想知道。

接下来的一周很忙，忙着处理工务，第二周谢明江腾出手来到学校给谭以星办手续，佐藤他们走得匆忙，后续问题留给谢明江解决。

班主任把谭以星的寒假作业全部发回，谢明江不想要了，可不知道扔哪儿，决定抱回家，出来，正巧碰到到附近来办事的廖铮，叫他喝一杯。

闲着也是闲着，谢明江应邀，之前廖铮一直叫他去某个酒吧看年轻美女，正是时机，那酒吧明目张胆，白天就黑黢黢，彩球灯炫目夺人，男男女女贴身热舞，音乐低俗吵闹，是年轻社会人士爱来的地方，谢明江穿梭于人群中，被个端酒的小姑娘撞个正着。

&ldo;哎，你怎么回事？&rdo;廖铮正打算领谢明江上二层包间，回头看友人胸前湿红一片，谢明江揪住人家的手腕子，已经怒目圆睁。

这小姑娘打扮入时，活活泼泼地，不是谢明江那盘菜，那就别指望他半点怜香惜玉，果然谢明江把她拎出人群，伸手：&ldo;四千，赔。&rdo;

&ldo;我不管你有意无意，端着酒在舞池里走来走去，你有没有点儿常识？&rdo;

那姑娘道：&ldo;这种场合被泼到很正常，回去洗洗好了，你能不能融入下氛围！&rdo;

廖铮赶紧过来拉开二人，带到安静包间，分别安抚，三言两语和小姑娘聊上了：&ldo;哦，你姓周啊，明江，姓周。&rdo;他冲谢明江挤眉弄眼，谢明江不为所动道：&ldo;我告诉你，你姓什么都没有用。&rdo;这样的姑娘哪来四千块钱，就是一颗干瘪无油的葵花籽，廖铮平息番干戈后让她走人，尴尬笑道：&ldo;我以为周卓是你的弱点。&rdo;

谢明江平静陈述：&ldo;周卓是陆杉的弱点，跟我没什么关系。&rdo;

廖铮一拍脑袋：&ldo;哦，那谭以星现在是你的弱点了。&rdo;

谢明江横着脖子：&ldo;那我就没有弱点，我无坚不摧。&rdo;

无坚不摧的谢明江喝的有点多，但和这里的漂亮姑娘没有半点关系，廖铮看他狂灌闷酒，最后只好送他回家，谢明江没醉，不过不能开车，廖铮帮忙把谭以星的旧课本旧书放到谭以星房间的书桌上，最顶上一本是周记，他随便翻开瞧瞧：&ldo;这字……写得跟密码似的。&rdo;

谢明江拿过来看，内容吸引了注意，谭以星写得第一篇里还有他的名字，不自觉朗读出声：&ldo;谢明江带我去找我妈，结果到郊区就下冰包了，我妈原来已经去广州上班。&rdo;

&ldo;冰包……&rdo;廖铮佩服的五体投地：&ldo;就这笔字你能认出来，你绝对算是真爱。&rdo;

他走了，谢明江拿着周记到卧室仔细翻阅，再翻第二篇，还是写他，第一句就是：&ldo;前两天我和徐遥嘉去看漫展，送给谢明江一个手绳做礼物，今天我请谢明江出去吃饭，领他到学校后面的小吃街玩，还抓了个海豚玩偶，他送给我作回礼。&rdo;第三篇的末尾：&ldo;徐遥嘉的成人礼很难忘，但谢明江让我伤心了。&rdo;第四篇：&ldo;我和谢明江吵架了，不过今天主要讲讲他为我做的很多好事。&rdo;

匮乏的语言无法表达谭以星的复杂心情，仅仅是简单的&ldo;伤心&rdo;，&ldo;吵架&rdo;，谢明江不由自主地坐下来细读，慢慢视线模糊。

谭以星是爱他的，就像他爱谭以星一样。谢明江把谭以星当成珍宝般的呵护，不过还是善意地骗他，拒绝他，伤害他，让他在看似开心的篇幅流露淡淡忧伤，在心碎的行间又笨拙地自我挣扎。

挪开视线，心痛地注意到那串无处安放的手绳，看到它乌漆墨黑地被放在灯下，两只透明中带着蓝色的海豚熠熠生辉，谢明江整个人突然大怒，情绪无法控制，恨不得把它从窗户里丢出去，最后失落地跌坐床头，头疼，心想：你们一个个地霸占了我的生存空间，然后再全部走人，凭什么我还要活在你们的回忆里？你们让我这样无路可走，我到底还能到哪儿去？

谢明江醉着回来，最后喝了点白兰地，终于有了点睡意，半梦半醒间他像是又回到了候机大厅马路的对面，他大声地问泪流满面的谭以星：&ldo;是不是我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和时候，默默哭了很多遍&rdo;，不过等他真的走过去想抱住谭以星时，却什么也没有。

百惠一直等到早晨九点多，也不见他下来，沉不住气敲开房门，惊呆了，谢明江盯着周卓那件居家服，却捏着谭以星缝合的肩线部分，百惠走过去小声试探：&ldo;先生，你今天不上班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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