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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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喜日子逢意外 闭塞山村显奇人65（第1页）

高元健夫妇回到塘枫村的第三天，楼香福就按越地老规矩，为小儿子摆了十桌娶亲宴。这一天，高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吸引了远近村落的亲朋好友前来祝贺。

黄昏时分，锣鼓声、唢呐声响彻云霄，整个小山村都沸腾起来。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在高家门前，争相一睹新娘子的风采。高元健和史婉莲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洞房，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房间。

然而，正当闹洞房进入高潮时，高武威突然神色慌张地冲上楼来，在高元健耳边低语了几句。高元健一听脸色骤变，立即站起身来，宣布闹洞房结束，请大家早早散去。

史婉莲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感到紧张起来。

原来，高武威报告，说他的母亲周嘉宏失踪了。大概两个钟头前，一位小工去找周嘉宏要求补领半斤喜糖，却没找到这位临时管家婆。

小工等了一会，寻了一会，无果；接着，高武威带小工里外寻了几遍，还是无果。后来，消息惊动了正在主桌陪客的楼老太，使扬眉吐气的老人家一下子没了听奉承话的兴致。

直到酒宴散了，周嘉宏也没出现。

高元青、楼翠英母女，高菊英、蒋福根夫妇等至亲见此情景，只得打发各自的眷属先回家，他们留下来找人。

床上、灶间、大衣橱、柴草垛里……凡可容人的隐秘处都被搜了个遍，但周嘉宏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看到。

新郎高元健吩咐新娘史婉莲下楼去陪婆老太，自己则和大家一道出门寻找周嘉宏。

史婉莲心里十分担忧和内疚。她下楼来到客厅，只见婆老太在女儿高元青、外孙女楼翠英的陪同下暗自垂泪。史婉莲递上热毛巾，劝慰婆婆不要担心，同时觉得是自己给婆婆和妯娌带来了烦恼。

“小囡，让你受委屈了！你们的大喜日子，家里闹了这么一出，都怪我老太婆一碗水没有端平！这两日，我全部心思在你和健囝身上，没有顾及你大嫂的感受。”楼老太擤了一把鼻涕自责道。

“姆妈不要担心！嫂嫂太累了，可能在哪里睡着了。”史婉莲明知宽心话自欺欺人，但不得不说。

“嘉宏平时是个度量很大的人，她一定是因为自己过得忒苦了，现在看到你各方面都介好——同样是高家的媳妇，两人的福气一个天一个地，所以躲哪哭去了呗！她不是小气你，她是恨自己的命不好。虽然，她嘴上从没埋怨过我们高家，也从没顶撞过我，但心里头肯定是委屈的！毛想想好了。”楼老太带着哭音分析道。

“我晓得大哥大嫂的情况，元健都跟我讲了。那么多年嫂嫂都挺过来了，这次肯定也没事！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回来了呢。”史婉莲并没有劝人的经验，但她希望自己的话语，可以让婆婆的心放轻松些。

“要是平常日子，又在青天白日，她走出多少辰光我都勿担心的；主要今朝是个特别日子，而且夜里外头介冷……以前她受了委屈，还晓得往元青那里跑跑，今天元青在这里呀！”楼老太的话，透着显而易见的怜惜和担忧。

“村里有嫂嫂要好的小姐妹吗？”史婉莲问。

“没的！嘉宏看上去和大家都客客气气，但在村里，和她讲得拢的人一个也没有；平时要么做生活，要么陪我，一年到头她都不串门的。这会她究竟能去哪里呢？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元绍呦！”楼老太说着扭头找着什。“黄妞也不在吧？黄妞跟着她，我心里稍微放心些了。”

高元健和众人打着手电筒在村里四处搜寻。他们找遍了溪滩坑、塘边、越山脚下等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却一无所获。冬夜的气温骤降，众人冻得瑟瑟发抖，只得先回家商量下一步搜救计划。

突然，高武威想起一个地方。他小时候曾看见母亲从村头那株开膛剖肚的大枫树下钻出来。当时，她眼睛红肿，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众人听后眼睛放光，立即随高武威来到大枫树下。三支手电筒的光束在树身上肆意扫射，仿佛在逼迫老枫树说出周嘉宏的踪迹。

高武威站在树肚里，一边比划，一边对大家说：“这棵老枫树虽然表面上被雷劈成了两半，但其实里面有一道缝隙，扁瘦的人侧着身子是可以进去的。里面还有一个蛮深的洞，可以容纳三四个人蹲着。”

高元健也回忆起自己小时候曾在洞里睡过午觉，夏天里面很凉快。他还听说抗日的时候，里面藏过金萧支队的游击队员。

高菊英听后几乎哭出声来：“阿弟是说我们姆妈现在可能呆在这个树洞里？这勿可能呀！外面这么吵，她要是个大活人……早就钻出来了；就算睡着了也不可能睡得这么死啊！还有，除非她脑子坏掉了，深更半夜钻到这种旮旯里头来做什么呢？哎呀！我的妈，我越想越怕……”

“阿姐别怕！我们姆妈是特殊材料做的，不用为她担心。”高武威说着侧身挤进那条缝隙，消失在黑暗中。高元健和众人站在树下屏息静候，祈祷奇迹出现。

一会儿，高武威挤出树洞，失落地告诉大家：“里面没人！”

刹那间，众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你们听，山岗上有我家黄妞的叫声，对！就是黄妞的声音。黄妞肯定和姆妈在山上呢！”高武威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

于是，在漆黑夜色的笼罩下，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岗上奔。

果然，他们在高家自留山地上的那片竹林深处，发现了摇曳的火光、黄妞的狂吠，以及那“卟—卟—卟”的掘地声。

“姆妈！黑咕隆咚的，你在竹林里干什么？你要把我们都吓死吗？”高菊英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异常尖锐。

那“卟—卟—卟”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高菊英的喊声冻结。

“哇！你们怎么都找来了？”周嘉宏举着火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指着地上一堆小山般的冬笋说：“叔叔、婶婶明后天不是要回城关了吗？我想着趁夜里气温更低时，掘出来的冬笋不容易变质，而且口感更好，所以就多掘点，让他们走时带着嘛！”

高元青忍不住责怪道：“嫂嫂，不是我说你哈，凡事有个轻重缓急——今天是小弟的大喜日子，屋里头进进出出的人杂，你应该看好家门、管好东西才是。掘冬笋，什么时候不好来掘的？姆妈都被你吓哭了……好好的大喜事，被你搅得这么扫兴。唉——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高元健拉拉高元青的衣角，示意三姐不要再说下去了。高武威和蒋福根则默默地捡着地上的冬笋，装进旁边的一只麻袋里。

“我想着，大伙儿该从我手里领的东西都领走了，小工的活儿由武威在指派，姆妈有你这个囡陪着，新郎新娘的洞房不闹到天亮不会散伙……我趁这空档儿来掘点笋不好吗？白天有白天的事啊，再说白天掘出来的笋口感不如晚上的……”周嘉宏喋喋不休地辩解着。

大伙儿都默不作声，赶紧收拾东西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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