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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愣愣地盯着纸上那道红勾,手不自觉用力,将卷子捏出了细微的皱褶。
他试图理解纪停写下的字母和公式,手却忍不住翻过试卷,一眼看见了分数栏里那个硕大的数字。
纪停比他低了7分。
苏繁能感觉到胸腔下的心脏狠狠一蹦,他喘了两下,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似的,胸口萦绕不去的堵塞感散了些,总算能正常地去思考这道题的答案了。
没事。他低着头,手握着笔机械性地划动,有些浑浑噩噩地想。
没事的。
“苏繁”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
纪停在秦彦那个小公寓里头已经住了三天。
他坚持不肯打开那几个跟着他一块儿离家出走的行李箱,如今身上套的是秦彦的校服以及秦彦的球鞋,他趴在课桌上写作业,偶尔伸出手去拽锁骨前的衣领和衣摆下的裤腰,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秦彦的衣服怎么好像比我的要大点?”纪停不耐烦地第N次揪回往下滑的领口,余光看见数学老师捏着试卷,似乎扭过头瞪了他一眼。
纪停:?
他被瞪得一脸莫名,抬头看了看正往黑板上写字的苏繁,又转头看了看数学老师锃亮的后脑勺,兴致缺缺地趴了回去。
他的右后方传来手指不间断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纪停在连续的“嗒嗒嗒嗒”声中单手支着头,见老师站在讲台边一无所觉,不禁往后瞥了一眼。
看清是谁后,他忍不住扬了扬眉。
四周的学生大都克制地低头记着笔记,庞霄毫不遮掩,神情有些凶地往手机上打字,屏幕上的光甚至把他小麦色的脸都照得稍微白了些,纪停随意望了望,觉得手机里可能是学校树洞的页面。
过了好半晌,庞霄大约是骂完了人,于是微微直起身,他握着手机抬起头时,脸上的凶色还没来得及散去,抬头时正好对上了左前侧纪停懒洋洋盯着他的视线。
他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喉结上下一滚,握着手机的手掌不自觉收紧。纪停的视线原本落在了庞霄的手机上,这会儿猝不及防跟人看了个面对面,目光下意识地从屏幕上移开,囫囵地将庞霄整个人上下扫视了几遍。
“……啧,”纪停眯起眼,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这个身材可以啊。”
大概是因为庞霄外套下穿了件黑色无袖背心,没了宽松的校服遮盖,纪停能够很清晰地看见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腹前流畅且紧实的线条,以及板板正正排列着的腹肌。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心思一动。
庞霄头一次被纪停紧盯住这么长时间,被看得头皮发紧,感觉那道有些轻佻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在皮肤上游走,浑身的肌肉都僵硬着不知所措。
半晌后他恶狠狠地舔上了自个儿尖利的犬牙,口中瞬间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纪停,”庞霄皱着眉头骂,“你他妈看人怎么像个流氓一样??”
纪停:?
纪小少爷人生中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表情十分茫然地张了张嘴。
他俩因为个高,坐的位置也比较靠后,前排有学生被叫了起来答问,老师背对着他在黑板上捏着粉笔头写字,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但离得近的同学大都听到了庞霄这一句,探照灯似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看上去就像一群伸长了脖子等待吃瓜的猹。
纪停:“……”
纪停:“画人体画久了,有些条件反射。”
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儿自己可能的确不占理,于是默默将问候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十分不诚心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
庞霄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上,闻言嗤笑了一声。纪停眯起眼,见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冷哼声。
纪停整个人动作一顿,僵着脖子不便回头,觉得自个儿最近可能是流年不利,接连阴沟里翻船。
“纪停,庞霄,”老师一字一顿地开口,藏在老花镜后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你俩,站到走廊上去。”
“……”纪停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好的,老师。”
他拿着试卷站起身,顺手将抽屉里的外套和学生卡摸出来的时候,看见庞霄也一脸无所谓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只不过两手空空,看上去不像罚站,更像是打算去走廊上插着兜溜两圈。
老头儿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纪停不太道德地低着头想笑,小少爷难得被罚站一次,有些新鲜,走了两步跟在了庞霄的身后。
纪停一米八的身高,庞霄比他还高出了一个头,走在前面,几乎将纪停的视野遮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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