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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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走为上计50（第1页）

新年到，终于结结绷绷摆脱了年关付欠款的烦恼，大街上满眼的红灯笼，那招摇热烈的大红，充满了对新年的希望，但是这满目的红色并没有给春燕带来吉祥如意，街上的红色还未退去，烦恼的事便接踵而至。

开工两天，工人们就对定的工资表示不满，闹起情绪，春燕认为单一做一个产品，产量会加大，工价理当下调些，而工人们认为，虽然产品单一产量上去了，但劳动的强度比以前增加，所以工价不能降，好不容易把工价调到工人满意，师傅那边又出问题了。因为做市场固定的产品，调试好车床就可以一直做，磨刀、装刀熟练工都会做，所以师傅也就失去了作用，而师傅又不肯下格做车工，所以磨蹭了半月，最终背起包袱走了，虽然春燕觉得对不起师傅，但做市场产品靠的就是精打细算才会有利润，产品的利润是以一分一毫计算的，做的是量，所以实在养不起师傅，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师傅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工厂的工人就像铆在铁轨上一颗颗的铆钉，一颗松动了，就会牵动另一颗，师傅一走，不自觉的把原来稳定的职工队伍捅了一个口子。

交通的日益便利，迅速传递着信息，使这里和岭后拉近了距离，随着岭后的不断发展，劳动力特别是熟练的技术工，变得紧缺，几个有实力的企业以高工资招揽熟练工。而在春燕厂因为微薄的利润而打起工人工资的主意，不出二个月，走了三把好手。

走一个熟练工，就得招新人，新人就得师傅带，徒弟没有带出，师傅却跳槽或者单干去了，这样在半年时间里，春燕居然忙的是招工，甚至自己手把手的带徒弟。门市部请人管，解放两头跑，外面的应收款也没有时间去讨。好不容易把职工的队伍稳定下来了，一件天大的事压落到他们头上。

这天一大早，电话铃就响了起来，解放操起电话机。

“喂，我是国税，你是××厂吗？你的帐上还有十三万的欠税，这部分的欠税必须在这个月来税务局办清。”

“欠税？你有没有搞错，我们从来都不欠税。”解放也不多说就气呼呼的搁了电话。

电话铃又响。春燕走过去接电话。

“喂，叫你们会计今天到税务局里来一趟。”对方说完就搁了电话。

“可能有什么问题吧，我去一趟。”

“厂里的事你还忙不过来，还去理他，我们又不欠税，可能是他搞错了。”

“算了，还是去一趟，免得有更大的麻烦，税务局要来找你的麻烦还不容易。”

到了中午，春燕回来。解放见春燕回来就迫不及待地问：“究竟什么事？”

春燕拿起桌上的凉开水一饮而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这次可能麻烦更大。”

“我们又没有欠税，查也查过了，还要怎样？”

“我们有欠税的，挂在帐上的，九六、九七年一段时间不是允许交6％的国税，11％挂在帐上的，九八年才全额17％缴纳国税的吗？”

“这是国税局自己同意我们的，责任又不在我们。”

“我出来的时候，听几个人在税务局门口议论，听说金华发生了震惊全国的税案，可能牵涉到市长、局长，所以我市国税局在抓紧时间把那部分挂帐税缴起来，听他们说这挂帐的税其实和金华的税案性质相同的，说不定当官的会掉乌纱帽。”

“真是这样？”

“肯定有这么回事，要不然都过去好几年了还追究什么。税务局要我们签订欠税协议，要我们在三个月内缴清。现在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呆子看大家，当年这挂税又不是我们一家，怕什么？”

“我是怕再来查，那两年我们逃掉的税不少。”

“你看，都是你，要做手脚也不做得干净些，净给我惹麻烦。”解放沉下脸埋怨道。

“你倒真好笑，半夜做贼还有天知地知，况且这是有帐的，那一笔帐没有个来龙去脉。”春燕提高嗓子说。

“人家怎么没事，就你出事？”

“你倒还说，谁让你不去打点的，还来怪我，都是你自己惹的。”

“老虎不怪，你倒怪起山来了，倒是我寻的祸了？”解放怒气冲冲地瞪着春燕。

春燕一见解放这个凶样，脑子里立刻闪过打她一巴掌的样子，她脸上的汗毛冷飕飕地竖起来，怯怯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解放见春燕不说话，也觉得是过火了，他起身离开。

春燕看解放离开，伤心地趴在桌上，这两年来，解放动不动的就对她发脾气，本来解放对厂里生产的事不大过问，现在走掉一个职工，出一个次品，都会让解放火冒三丈，对春燕瞪眉吼嗓子，好像一切都是春燕的错。

春燕对解放的埋怨不敢多回嘴，只有委屈地偷偷抹眼泪，原来她可以小鸟依人似的依偎在解放的怀里，现在的解放越来越让春燕感到害怕，解放已经没有了那时的爱怜和体贴，有的只是埋怨和责怪，怎么做春燕都是错，有时对着这个男人的埋怨，春燕真的无所适从和无助，不知道该怎样做，怎么做才能让解放满意顺心。在解放的埋怨责怪里，她失去了以往的全部自信，脸上不再有那灿烂的笑容，一脸的忧郁苦恼。春燕忽然的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活成了妈妈的样子，爸爸喉咙一响，妈妈再有理也噤了声。以前解放和丽芳在一起时，春燕还崇拜解放，不像父亲那样霸道不讲理，现在解放的样子还不如父亲，她活成了小心翼翼，委屈卑微。春燕现在明白，丽芳是最适合解放的，丽芳自信又蛮横就是解放的约束。春燕在心里一直觉得欠了解放的债：钱债、情债，她不能像丽芳那样的理直气壮蛮横。说到底，解放属于丽芳的。

婚姻是两个人互相欣赏支持才和谐，一方的无端指责埋怨成了婚姻的毒药。春燕不知道十几年来，她一切以解放为中心，有时受解放的气，她就想，反正自己一无所有，离开他，自己去找工作，过自己独立的生活，难不成养活不了自己。但解放偶尔的温存又使她软下心来，她会责怪自己，是自己让这个男人失去原有的家，如果离开他，她的良心会感到不安的，但这种生活又时常的让她感到压抑和痛苦。她矛盾，她羡慕小秋，小秋可以有自己的主意，按自己的意志做事。而她就不行，她苦闷的时候就找小秋聊，找个人倾诉让她觉得轻松，可往往小秋才听她诉说几句，电话那头就有人喊小秋，小秋忙，忙得不亦乐乎，留下春燕握着话筒越伤心。都忙，没有人有时间听她诉说心中的苦闷，也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诉苦，她的苦与别人无关，这世界人的悲欢本来就不相通的。春燕无法排解苦恼，就起早贪黑的工作，她甚至有空就自己去做车床，她不想让自己的脑子有空闲，忙和累是解决苦恼的药。

见春燕整天的低着头工作，解放有些爱怜地劝说：“靠自己做也无济于事，这么辛苦的活就不要自己去做。”他不知道春燕内心的思想，她也不理解春燕的苦恼。

眼泪只会在春燕的眼眶里打转，她苦笑笑，照旧做她的活，她无法和解放沟通，他们两个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了，春燕想和解放沟通理论，解放不是甩手出去，就是专横的一闷棍堵死春燕的口。春燕只能默默的忍受，希望生意好起来，解放心情好起来。

解放从内部打探来消息，有的企业为了避挂帐税，已迅速地更换了厂名及法人，而对于解放来说，再好的办法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原来这里办厂有税收上的优势，劳动力上的优势，而现在这二个优势一个都没有了，而这里挂帐着的税又催得紧，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岭后，况且岭后因为新市场的落成，老市场就冷落下来，不但店铺不值原来的钱，房租也大大的打了折扣，他们在岭后的门市部因为房租问题，老租户也活里活脱的没有定下来，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如自己使用。解放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春燕，春燕当然是求之不得，她早就想回岭后去，至少她有烦恼可以向妈妈诉说，就是不能和妈妈说，在妈妈身边呆会儿也能让春燕踏实些。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所有的机器设备，材料，产品统统的搬回了岭后。嘿嘿，拍拍屁股走了个干净。什么挂账什么欠税，我走，爱找谁找谁去。

嘿嘿！回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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