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19章（第2页）

这一天坐飞机赶火车又坐汽车，一路颠簸下来，她已经疲惫不堪，拎着行李走出车站时，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暮色下的景象让朝夕颇有几分不适应，矮塌塌的房屋，狭窄的马路，空气中弥漫着腥味，估计是靠近海边的关系。车站门口挤满了卖水果的摊贩和载客的摩托车，她一出来就被众多摩托车围堵在中间，&ldo;姑娘去哪？&rdo;、&ldo;我来载你&rdo;、&ldo;上我这上我这&rdo;、&ldo;还是上我这吧&rdo;，&ldo;来来，我便宜点载你罗&rdo;……在京城的摩天大楼中呆久了，猛然置身这样乱糟糟的环境中，朝夕本能的有些畏惧，几乎脱不开身。最后她瞅准一位面相憨厚的大哥，跳上他的摩托车，报出地址，那位大哥一溜烟地载着她突出了重围。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更多的腥气扑面而来，朝夕只觉胃一阵阵的往上翻。

付了车钱很久，朝夕都站在红星小学门口徘徊。

这就是连波上班的地方？

一张锈迹斑斑的铁门内，只有矮矮的几间破败平房，中间是个操场，小得可怜。学校可能已经放学，校园里空无一人。

&ldo;姑娘，你找谁？&rdo;朝夕正张望着，旁边的门房内走出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汉子，背着手，也在打量朝夕。

朝夕惶恐地看着他。

&ldo;我都瞧见你好一会儿了，老在这走来走去。&rdo;那汉子看上去倒还和气，笑容可掬地说，&ldo;你是不是找人？&rdo;

朝夕点点头：&ldo;我想打听下，你们这有个叫连波的吗？&rdo;

那汉子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ldo;有啊，他是我们这的教导主任。&rdo;说着很热情地迎上来，&ldo;你是连老师的什么人啊，他不在呢。&rdo;

&ldo;不在？&rdo;朝夕一惊。

&ldo;嗯，走了好几天了，说是去看他父亲，他父亲是部队上的。&rdo;

&ldo;那他什么时候回来？&rdo;

&ldo;昨天他有打电话过来，说是要迟几天，他去北京办点事。&rdo;

&ldo;去，去北京了？&rdo;

&ldo;可不是，今儿早上应该就到了北京。&rdo;

&ldo;……&rdo;

朝夕彻底无语，她就是今天早上从北京飞的南宁，他们竟然在机场错过了！到底是缘分浅了，即便擦肩而过，也看不见对方。今生今世，他们还能见面吗？只觉凄惶，真是凄惶，人生的规则如此残酷，一旦走错路，就只能朝着错误的轨迹一路走下去，就如此刻，他躲了她三年，她执意追过来，千山万水地追过来，她在想她是不是又错了？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此番来广西见他是为了什么，质问他，骂他，扇他耳光，抑或是跟他同归于尽？

那位跟朝夕打招呼的汉子就是杨校长，见朝夕一身城里人打扮，拎着行李，料想她肯定是远道而来，连忙很热情地接过朝夕的行李，招呼道：&ldo;来来来，跟我走，到我家去吃饭，都这么晚了。&rdo;杨校长显得很兴奋，一边引着朝夕往前走一边说，&ldo;我家就住学校后面，正好要开饭了……&rdo;

杨校长一家都很欢迎朝夕。可是他们越热情朝夕越局促，因为杨校长家的境况让享受惯了城市生活的朝夕心里很不好受，一家五六口人挤住在三间低矮的平房内，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吃饭的桌子都瘸了一条腿，用砖头垫着的。再看杨校长的三个儿女，衣衫旧得都看不出颜色了，老大是个小伙子，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两个妹妹体格粗壮，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磨砺出来的。朝夕不能理解，好歹也是个校长，家境竟是这般艰难，连波呢，他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吃完饭，杨校长跟朝夕在他家院子里的榕树下聊天，朝夕这才得知杨校长是四川那边过来的，六十年代上山下乡就在这里扎了根，算是老知青了。也难怪，在老杨的身上有很明显的六七十年代知识分子的烙印，非常朴实，得知朝夕是连波的&ldo;妹妹&rdo;，杨校长颇有些诧异。

&ldo;咋莫听他说过哩？他从来莫跟额说过他有妹妹……&rdo;杨校长说话的口音很重，他的疑惑本没有恶意，但朝夕听来却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他当然不会说，做了那样的事他怎么会说？

&ldo;他来这多久了？&rdo;朝夕问杨校长。

杨校长伸出一个指头：&ldo;一年多哩，可感谢他了，这镇上莫有人不感谢他，自打他来后学校日子好过多了，上头经常拨钱下来，給学校添置教学设备，还免了很多贫苦学生的学费，真是太感谢他哩。&rdo;

朝夕很无心地问了句：&ldo;为什么上头经常拨钱下来？&rdo;

&ldo;因为连老师呗，我听县教委的人说，连老师上头有人，背景大着哩……&rdo;杨校长的表情很夸张，皱纹舒展开来，颇有些诧异地问朝夕，&ldo;咦，他是你哥，你应该晓得吧，连老师到底是啥来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