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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那还是死皇帝还没死的时候,死皇帝死了,上来这位小皇帝,又上来这位夏侯丞相,简直就没了活路了。赋税一下拔高三截,种地的一年忙到头,打出来的粮食居然全被官府收了去,自己一点剩不下,那还活个六啊!

于是百姓们也八仙过海,各寻活路去了。早先有亲眷偷泅到周朝,并且已经在那儿站稳了脚跟的人们想着跟过去,就偷偷写信托给那些南来北往的行商们,告诉好了大概的地方,让他们一定帮着送到。书信上不说别的,就是约好了偷泅的日子,约好了接应的地方,指望能顺顺利利一家团圆。这些受托的行商们等于是拎着脑袋做营生,要价自然就高,但有一桩好处,他们嘴巴紧、手段多,与官府有些瓜葛,即便是被逮住了,送点儿银子也能脱身,绝不至带累雇主。这营生早几年就兴发了,到了如今势头愈更标劲,不少有门路的都偷偷吃这碗饭,来回几趟赚得盘满钵满。

梁朝的人口外逃对商人们来说是件好事,对朝廷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大弊病,哪朝哪代都忌讳这个,夏侯丞相接到各州县的密报,当场定下规矩,既然留不住人,那就上严刑峻法‐‐杀杀杀!外逃的诛三族!

也即是说,谁要外逃,那么最好拖家带口一次逃干净,不然,若是剩下些许亲族,留下的可就要挨刀了!

如此过了半年,闹得整个梁朝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有那看不过眼的朝臣边将已经秘密串联,商量着酝酿一场大风暴了。

这是梁朝内的。

梁朝之外,与梁隔楚水而治的周朝却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按说两家离得近,这么些年来又一直想吃掉对方,边境上时有摩擦,这么个好时机,周朝不该这么不摇不动啊。

其实是这么的,周朝内乱将息不过两年,除了门阀、打了豪强,接下来就该分田分地,劝课农桑了。分了田地、劝课了农桑,后边就该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了。为着与民休养生息,周朝天子定下律令,男子十八为丁,二十受田,六十除丁,五十以上可以以币赎劳,就是说,当中二十到五十这三十年间按律服徭役,纳税赋,徭役一年三次,每次十日,税赋十而纳一,五十以上自觉气力衰竭的,准许用钱赎取徭役。比之以往,比之周边各国,这徭役与税赋都称得上轻而又轻的了。律令一出,百姓们鼓足了干劲做营生,加上风调雨顺,转年就是一个大丰年,各州县的粮仓都丰盈了,收成特别好的几个县,旧仓都堆得爆满,多出的米粮竟要借地方盛。再多来几个这样的丰年,周朝可就不一样了‐‐粮也有,人也有,那时再谈&ldo;望天下&rdo;也轻巧多了。因此,周朝这边定好了,尽量不挑事,只要不是踩到底线,随梁朝那边如何挑衅,只是不理。

然而以李天泽的脾性,必定不会跟着周朝息事宁人,他一直想找个借口名正言顺地大举攻伐,照他这路数,周与梁之间迟早有一场大仗硬仗要打。隆佑十年何敬真出留阳到蔚州,为的就是防备与梁朝的战事。谁曾想世事无常,这么个乱世枭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完菜了!接替他的又是这么个无才无德的权jian,上来刚半年就把梁朝搅得鸡飞狗跳!

第69章狗崽子单挑大将军

这样情势,对周朝而言无疑是个大好时机,李天泽举国丧的第三天,就有朝臣上折子请出兵攻梁,随着梁朝那边的幺蛾子越出越多,越出越离奇,这类折子也跟着多起来,字里行间透出的迫切也越来越明显,皇帝对于这类折子,一律按下不表,不理会。吕相和皇帝一个主意,也是不理会。他们想的是,梁朝的幺蛾子出的越多,时间越长,收拾起来就越不费力气,最好闹到了民不聊生、暗无天日的境地,那时节再出手,大军压境,一个席卷,又快又好!

可不理会不等于不准备,隆佑十二年十一月初九,皇帝下旨封何敬真为&ldo;大将军&rdo;,于蔚州建亲军,造战船,练水军,待日后。

&ldo;大将军&rdo;不是个常设官职,只是大战之前预备统帅三军的一个元帅预设。

虽说大将军还只是个预设官职,但实权是有的,而且,这个&ldo;建亲军&rdo;也相当值得玩味,亲军这种东西是当耍的么皇帝对他,得信赖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让他自己挑人自己用?

这么琢磨的人不少,真正看出门道来的人却不多,杨将军要算一位。这大哥刚听说皇帝的旨意就是一个咋舌‐‐乖乖!有谁听说过让大将军自个儿建亲军自个儿玩的?人家就行!皇帝这是怕他那宝贝蛋年纪轻轻,压不下那么些年长的老将,调不动那么些人手,搞不了那么些阳奉阴违的丘八,这才煞费苦心地让他自己挑人,自己建军?有点意思……不论如何,他们家那傻徒弟可算有地儿销了!

隆佑十二年十一月十八,大将军何敬真这边的征比开始了。敢过来应征的都是有些手段的人,没人敢托关系走后门,这样后门,一个不小心就直接开到了皇帝那儿,好玩吧?谁敢?!

杨将军家的徒儿顺利闯关斩将,一直杀进了最后一轮。师父兴致勃勃地坐在主评台上看徒儿威风八面地耍一把大刀,当然,为着不失手闹出人命,那刀换成了木头做的。木头也不是随便捡来的软烂玩意,是最硬最重的乌通木,掂在手上一样死沉死沉的,一刀砍过去,正面砸到一下也是会砸出一脸血的。

自家徒儿手脚利落,出招干脆,常常一刀定输赢,杨将军笑得好得意,笑着笑着,后边越看越不对头了‐‐死小子下手咋这么黑呢?!明明可以碰个肩膊就完了的,他非要打人的脸!这是要干啥?!而且,杨将军发现了,越是长得俊的,他越要打,照着鼻子打,或是照着两颊打,打得一个个跟猪头丙似的,鼻青脸肿,瞬间就从黄花少年变成了黑山老妖!

杨将军暗地里暴跳,想着一会儿歇场了要杀过去骂死这狗崽子,结果呢,他没等来时机,人家收拾完了最后一个对手,把那木刀朝上指了指,那意思是、是……他要单挑大将军!

师父气得当场摔了茶碗,点着徒儿骂,怎么难听怎么骂,然而徒弟是条狗崽子,不理会师父的好人心,当场就咬了他一口‐‐那木头刀子又朝上指了指,没变,还是冲大将军去的。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但心里的颜色变得不太一样,一部分人想:果然是杨镇教出来的徒弟,半点不含蓄。又一部分人想:这小子够胆!还有一部分人想:大将军这回骑虎难下了啊,应战吧,对手又是个十七岁的无名小卒,怪丢份的,不应战吧,这么多年的声名还要不要了?

挑事儿的不肯撤下,被挑的那位不动声色,场上一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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