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8章（第1页）

&ldo;丁二你怎么跟堂客们似的罗里八嗦！烦人！&rdo;&ldo;那你烦你妈吗，你妈不是堂客们？&rdo;&ldo;你皮痒……&rdo;天快黑时两人满载而归。嘉宇买了对名牌护腕送给寿星，一一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布艺小狗、明星不干胶、若干零食，一会笑得两眼眯成fèng，一会愁眉苦脸。&ldo;还剩多少钱？&rdo;&ldo;四毛&rdo;&ldo;你行，连张卡都买不起了。&rdo;嘉宇很佩服她花钱的速度。&ldo;要不这样，就说你那对护腕是我们俩一起买的。&rdo;一一可怜巴巴地眨眼睛，&ldo;嘉宇嘉宇，我知道你对我最好……&rdo;&ldo;好个屁，刚刚谁掐我脖子？&rdo;&ldo;你见死不救！&rdo;他哼一声懒得理她，拿着护腕翻来覆去地看。一一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怎么办，总得送个礼物吧？要不把小狗送出去……不行，舍不得。不干胶？男孩子又不喜欢这些……瞟到花坛那边的银杏树，眼睛一亮，立即把怀里的东西往嘉宇手里一放，兴冲冲地跑过去。&ldo;摘叶子干嘛？&rdo;&ldo;这就是，礼物&rdo;举着两片银杏叶嘿嘿笑。嘉宇气得直翻白眼：&ldo;你穷疯了。&rdo;&ldo;你懂什么！礼物贵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我拿回家做成书签。&rdo;捧着叶子咧开嘴直乐，又朝他瞪眼，&ldo;别跟我妈说我把钱花光了。&rdo;瞧，多聪明的小孩！周二晚上，上官家的小洋楼里来客不少，都是平时玩得来的同学和大院里的朋友。上官父母怕孩子们拘束，让保姆孙阿姨把饭菜做好，特意领着她出去下馆子，家里就剩下无法无天的一帮小孩。

一一大大方方地把礼物递过去，不忘强调：&ldo;这是我亲手做的！&rdo;言下之意，比别人买的音乐卡片之类的小玩意儿要诚心得多。&ldo;真的？&rdo;谨言两眼笑得弯成月亮，惊喜地拿着书签仔细看。两片叶子被粘在硬纸板上，表面还覆了一层透明玻璃纸，挺像回事。嘉宇想起她摘叶子时的jian笑，忍不住捂着嘴偷乐。&ldo;闭嘴。&rdo;一一不满地踹他一脚，转脸对着寿星使劲点头，&ldo;真的真的，花了好几个小时呢，你看我眼睛里面还有血丝，昨晚都没睡好。&rdo;&ldo;以后别那么辛苦，送什么礼物呢，来玩就行了。&rdo;谨言转身把书签夹到一本厚厚的书里，拉着她走到桌旁，&ldo;都是你喜欢吃的。&rdo;巧克力开心果她欢呼一声，坐下毫不客气地开吃。等到正式吃饭时肚子里已经塞不下多少东西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大吃特吃。&ldo;谨言哥，上次我听你爸说想送你去美国读高中，是不是啊。&rdo;妞妞问。

&ldo;说是这么说了，还没决定。&rdo;&ldo;哦……对了婷婷姐，你去吗？那天我听见你妈好像说也让你去。&rdo;周婷拿纸巾擦擦嘴，莞尔一笑。&ldo;我妈说让我跟谨言一起走，好有个照应。&rdo;

&ldo;那谨言哥到底去不去呀。&rdo;&ldo;嗯……&rdo;谨言轻轻往旁边扫一眼，有人正跟拔丝香蕉较着劲。&ldo;这边教学质量挺好的，其实不过去也没关系。&rdo;&ldo;要是我就去，听说那边学生都不用做作业，天天玩。&rdo;叶风羡慕地说。

这么一说，大家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ldo;是啊，考大学也容易。&rdo;&ldo;老师不骂人，没那么多考试……&rdo;不去？帝国主义哪能生长在红旗下。一一专心戳着盘里冷掉的菜，香蕉被糖黏在一起掰不开，只好向人求助，&ldo;我要吃&rdo;&ldo;饿死算了。&rdo;嘉宇瞪她。说是这么说，还是停下正往猪肘进攻的筷子，扒拉半天帮她弄下一块送到嘴边，&ldo;张嘴。&rdo;&ldo;啊&rdo;一口咬住筷子不松。&ldo;狗！&rdo;他怒道，扯了几下才把筷子扯出来。大家都望着两个活宝笑。&ldo;你们不知道，小时候丁二说要跟甲鱼结婚，天天喊着不准别人打他。&rdo;宋志刚总是不忘别人的外号，刚到班上就给嘉宇起了小名：甲鱼。&ldo;是吧丁二？&rdo;一一和嘉宇面面相觑。&ldo;哈，我小时候那么痴呆？&rdo;她大惊，这是哪年月的事情？&ldo;吃你的！&rdo;嘉宇嫌恶地往她嘴里塞煎鸡蛋，&ldo;又不是女的，谁要你。&rdo;

&ldo;你说我不是女的……呜，吃不下了。&rdo;满嘴的食物话都说不清楚，好容易才咽下去。&ldo;哎，我跟你们说，我爸最会煎鸡蛋了。&rdo;&ldo;嗯，丁伯伯做的煎鸡蛋最好吃。喏，就是这样。&rdo;妞妞站起身，只手端着饭碗做出翻锅的姿势。&ldo;跟大饭店的厨师一样，手一颠鸡蛋就翻过来了。&rdo;&ldo;厉害！&rdo;有人翘起大拇指。&ldo;那当然&rdo;一一最欣赏老爸的厨艺。&ldo;我爸最厉害，他炒菜的功夫无人能比。&rdo;

&ldo;你就吹牛吧。&rdo;看她得意的模样，嘉宇老是忍不住想打击她。不过心里还是很服气，自己爸妈就没丁爸那种手艺。&ldo;哪是吹牛，我爸炒菜那味道啊，赶得上大饭店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哪天去我家尝尝我爸做的菜，他还会做包子做面条，做酸辣汤，保证你们吃了这回想下回……&rdo;见在座的又是佩服又是羡慕，一一越发得意，把老爸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堪比皇宫的御厨。谨言笑着问她：&ldo;除了煎鸡蛋，你还喜欢吃什么菜？&rdo;&ldo;油淋辣椒，土豆丝！最喜欢的就是我爸做的煎鸡蛋。当然，嘿嘿，孙阿姨做的菜也很好吃，看这盘拔丝香蕉，都叫我吃完了。&rdo;嘉宇为她的吃相深深汗颜。&ldo;真能吃，盘子都见底了。&rdo;&ldo;你不也是光知道啃猪肘子。&rdo;&ldo;刚刚不知道是谁喊着叫着肚子饱了。&rdo;&ldo;都多久了早就消化了，郑嘉宇同学你能不能有点常识？&rdo;&ldo;你有常识，你肠子硫酸做的吧，什么东西十分钟都能消化……&rdo;一屋子人暴笑，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上演几乎每天都有的窝里斗。笑声中，周婷轻声问：&ldo;你去美国吗？&rdo;&ldo;我舍不得爸妈。&rdo;谨言夹了块烤鸡翅放进她碗里，&ldo;吃吃看，孙阿姨的拿手菜。&rdo;

吃完饭唱歌的唱歌，打游戏的打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一一吃撑了，缩在沙发里抱着靠枕扯上面的流苏，盯着电视机眼神开始发直。&ldo;别睡。&rdo;嘉宇推推胳膊上的懒虫，怕她睡着了流口水弄脏衣服。&ldo;我没睡……&rdo;声音飘忽。妞妞唱歌唱累了，嚷着要寿星为她们演奏一曲，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客厅那头就放着一架黑色钢琴，谨言走过去坐下，双手轻轻落在琴键上。一串非常熟悉的音符随之溢出，黑白琴键上灵巧的十指上下翻飞，忽高忽低令人目不暇接。一曲终了，大家都鼓掌叫好。&ldo;哎，一一姐，&rdo;妞妞戳戳旁边某人的脑袋，&ldo;听到谨言哥弹琴没有？&rdo;

&ldo;好&rdo;梦中人猛地打个激灵，眼睛都没睁开就鼓掌，&ldo;弹得好弹得好！&rdo;

嘉宇冲她翻个大大的白眼：&ldo;你听了吗？&rdo;呕袖子还是粘了口水！&ldo;怎么没听。&rdo;一一坐直身子申明。妞妞冲嘉宇使个眼色，打赌她肯定不知道刚刚弹的是《献给爱丽丝》。&ldo;弹的什么？&rdo;

&ldo;……弹的曲子。&rdo;&ldo;什么曲子？&rdo;&ldo;……钢琴曲子。&rdo;谨言暗自叹气。他刚刚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12煎鸡蛋

一学年结束，一一很惊奇地发现隔壁臭小子的成绩赶上来了，总分居然比她多两分。妈妈整天在耳朵边唠叨嘉宇如何如何，她略有反抗立即遭到飙高音的折磨。还没从这个打击中缓过劲来，又发现另一件沮丧的事：两面派仍然在大院里四处晃悠！她大惊失色，扯着嘉宇问：&ldo;他怎么没去？不去了啊？&rdo;&ldo;我哪知道，自己问去。&rdo;嘉宇考试考得不错，妈妈允许他去上海的亲戚家玩一个月，现在正眼巴巴地等着启程的日子。&ldo;你帮我问问。&rdo;&ldo;自己没长嘴啊。&rdo;&ldo;……&rdo;一一被噎得怒火攻心，借着机会清算前仇旧恨，把他结结实实揍了两拳心里才舒坦一些。绝对不可能直接去问两面派，只能厚着脸皮找周婷。&ldo;不去了。&rdo;言简意赅的三个字。&ldo;为什么不去？！&rdo;&ldo;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去了就是不去了。&rdo;&ldo;那……上官谨言去不去？&rdo;&ldo;我不去，他也不会去。&rdo;&ldo;干嘛不去，美国条件那么好，资本主义啊，天天吃面包喝牛奶，还能开汽车……&rdo;一一跺着脚替两人惋惜，&ldo;唉，你们真是不会享受。&rdo;&ldo;我妈舍不得我过去，说我现在年龄还小，等大学了再去。&rdo;&ldo;我觉得你已经很大了……&rdo;&ldo;你不懂。&rdo;周婷的眼神有些复杂。怎么不懂？上官谨言继续留在大院一天，就表示她得继续接受老妈&ldo;你看谨言那孩子……&rdo;的荼毒一天。真凄惨。嘉宇在上海玩得乐不思蜀，连个电话都没有，妞妞贺檬她们各有各的事，一一在家倍感无聊，一气之下去了乡下外婆家。上官妈妈下班回家，老远就闻到一股呛人的怪味。厨房起火了？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去，看见厨房里遭了劫似的乱七八糟，案板上满是辣椒籽，地上掉着葱皮土豆皮，儿子正满头大汗地挥舞着锅勺。

&ldo;干嘛呢？&rdo;赶紧打开通风机。&ldo;妈您回来了。学做菜。&rdo;谨言头也没回。&ldo;给我跟你爸吃啊，看你弄得满地都是，等孙阿姨回来了再让她教你。&rdo;孙阿姨大半年没回家了，这次趁着暑假回去住几天。&ldo;她不会做这种。爸呢？&rdo;&ldo;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rdo;&ldo;哦，那我留点给他当夜宵。&rdo;谨言抓起锅柄颠了两下。里面躺着一个都快变黑了的煎鸡蛋，边缘随着他的手势往上舞了舞，又躺下了。上官妈妈有些纳闷：&ldo;你这颠什么呢？&rdo;&ldo;我要把它翻过来……&rdo;话音未落，手劲过大，鸡蛋啪地翻到地上。她失笑，走到垃圾筒旁边一看，里面貌似扔了些烧糊的鸡蛋饼。&ldo;太浪费了，煎鸡蛋哪是这么煎的，拿铲子翻过去不就得了，你又不是厨师。&rdo;谨言捡起鸡蛋扔进垃圾筒，嘴里嘟囔几句。&ldo;妈，您会不会颠这个？&rdo;&ldo;不会。谨言哪，真不去美国了？要是想去，现在还来得及。&rdo;&ldo;您尝尝这个怎么样？&rdo;他夹了一筷子辣椒递到她嘴角，&ldo;我不想去了，再说美国也没什么意思……&rdo;&ldo;哈！太辣了！&rdo;上官妈妈忙不迭地吐掉菜，手在嘴边扇着风找水喝。谨言赶紧跑到客厅给她倒了一杯凉水。&ldo;很辣吗？不好吃吗？&rdo;神情有些沮丧。

&ldo;没炒熟。&rdo;她哭笑不得，喝了好几大口才缓过劲来。&ldo;怎么，真的不去美国了？你自己要想清楚。&rdo;&ldo;我想得很清楚了，这边的教学质量很好，不比美国差。前两天我看了一则报导，上面说美国的大学教育很成功，但是基础教育比起东亚国家来说差得远，高中生的考试题目只相当于初中水平，我去了不是浪费时间嘛。再说，我舍不得您跟爸呀。&rdo;&ldo;好吧，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妈妈尊重你的决定。&rdo;顿了顿，揉揉儿子的头发，&ldo;真舍不得我跟你爸？&rdo;&ldo;呃……您别站这儿，油烟多。&rdo;谨言顾左右而言他，低着头不让妈妈看见他脸上的红晕。从冰箱里再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和着葱花搅开，撒到平底锅里开小火慢慢煎，又抓着锅柄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颠。上官妈妈看得想笑。&ldo;行了，你这样用完一整盒都没用，学不会的就是学不会。我认识玉楼东的常师傅，要不要跟他学学？&rdo;&ldo;好啊。&rdo;&ldo;你等会，我去找找他的电话。&rdo;说着往门外走，想了想又回头看着他笑，&ldo;谨言哪，小丫头才初二，你悠着点。&rdo;&ldo;……妈！&rdo;手一抖，鸡蛋饼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到地上。书桌上躺着一本大部头的英文版《魔戒之王》，中间露出一角淡蓝色硬纸板，谨言打开台灯，把书签拿在手里把玩。里面的银杏叶已经变黄变干了，刚送来时绿油油的，为了不让叶子闷在透明玻璃纸里沤烂，送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去掉了玻璃纸，把叶子放在书里夹了几天才又再次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