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州沿着官道日夜兼程十日到达离镐京最近的鄞城。
数十万大军在鄞城驻扎,借禁卫营的地盘修整生息。
深夜已至,城门洞开,手执火把的数名守卫依次排开,鸿州翻身下马,将怀里裹着狐裘的人拢了拢,深深呼气站定。
他身后的几名下属远远看到一身玄衣金纹的青年从分开的守卫中间从容走过来,纷纷欠身俯跪道,“王爷。”
于子恒从靳璟身后走过来,作势想要帮助鸿州搀扶住怀里的人,鸿州侧身冷漠道,“不必。”
靳璟走了过来,鸿州低眸看见鎏金的袍裾翩然一顿,突然一道锋利的冷光闪过,冰冷的长剑毫无预兆地横在他身前寸远处。
靳璟竟然一句话也不说,顺手就从于子恒腰间抽出一把长剑,面色沉郁地直指鸿州。
苍白的手指摁在剑柄上,剑身蜂鸣,透着实实在在的杀意。
“璟,你干什么?就算我回来晚了,也罪不至死吧?”鸿州微抬下颌,黑眸紧紧盯着尖锐的锋刃。
“我下了数道密函让你尽快回营,全都石沉大海,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京了。”靳璟的声音压抑着某些情绪。
“打了胜仗,我自然是要回京领赏的。”鸿州的伸出两指暗自用力试着压下锋利的剑身。
“回京领赏?”靳璟讥诮道,一手负后,一手执剑分毫不让,“你是不是该问问我,你有命回去吗?”
“王爷,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您不宜冲动。”七叔上前一步,欠身转而向鸿州道,“公子怀里的人先放下罢,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说。”
七叔找个由头想让小主子冷静下来。
靳璟从醒过来之后,就变得暴躁不安,跟平常冷漠矜持的模样判若两人,先是急着找鸿州,然后又派人去找辎重营的萧漠,统统没找到后,就大发雷霆。
这些日子以来阴晴不定,让很多人叫苦不迭。
七叔耐心开导了很久,才从靳璟嘴里了解到,他突然恢复的记忆,藏着多少令人震惊的事情。
这其中,就有关于鸿州的。
靳璟手腕一翻,剑锋一偏,顷刻间便将鸿州怀里那人披着的狐裘一剑划裂开来,被剑气惊扰的男人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直起身转了过来。
他先看到一柄剑,随后视线移到了握剑的人身上。
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退,半晌才勉强站定。
“王爷……末将晚归,请您责罚。”说着他竟然要撑着伤势未愈的身体跪下行礼。
靳璟此时已经不自觉垂下了手臂。
多日不见的男人英俊的脸庞轮廓因为消瘦不少而显得更加锋利,眼神黯淡无光,举动更是机器一般死气沉沉。
避着他的视线,透着一股莫名的疏离,尖锐又不至于突兀。
他早就觉得不对了,鸿州回来见了他没有施礼,反而一直单手搂着裹得死紧的男子,于子恒来了也不肯放手。
被自己用剑抵着也没有松动一分。
到底是什么人,让他这么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