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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这下才知道,却原来,里头竟还有这样的缘故!

陆寓微?官家觉得荒诞极了,怎么会是他!

陆寓微到先帝麾下时才十四岁,骑射功夫奇绝的少年郎,浑身带着刺儿,性情乖张胜而今百倍。那会儿见过他的人,都只当他是个狠厉卒子,没人真将他当回事——战场上又不是比武,光有一身蛮力能抵什么用?炮灰罢了。

可偏偏先帝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陆寓微能成大气候,没多久就将他带在身边,一点点耐心打磨,还真养出了一代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先帝是真看重他,怜他失怙恃,几乎将他当亲儿子对待,亲自为他加冠,连“寓微”的字都是先帝所赐。

所以官家从没质疑过陆寓微的忠心。即便是开国后他身居高位,也素来孤僻,从不结党,满朝文武没一个能让他少加辞色,更不消说和哪家大臣的女儿妹子过从甚密了。

可这回,不可一世的陆寓微,忽然就和谢郁文掺和到了一处。官家惊怒之余,也费解透了,先是周昱斐,再是他,谢郁文那个野丫头到底有什么魅力?

他是天子,胸怀四海,要娶哪个女人也不会是因为儿女情长,皆是稳固朝纲的手段。所以官家初闻了消息,虽然不满有人对他看上的东西动心思,可强忍着不快,还真犹豫了一瞬——

要不然,就随他们去吧。

陆寓微领了快十年的兵,单论手下唯命是从的亲军,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三司副督使的位置太要紧了,真要挑一个能力与忠心都不输陆寓微的人来替他?且不说能不能够,就说朝廷与东海一战迫在眉睫,此时动不如静,无端就要贬一个寻不出分毫错处的功臣下台,实在不是好时机。

更何况,若他真松口,谢家上下也会感念他,谢忱疼女儿的心人尽皆知,到时候还愁料理不了江南路?

前思后想,官家拟旨赐婚的口谕差些就要传下去了,临到头来,旨意滞在舌尖上打转,最后仍不甘心。

他不甘心,哪怕陆寓微瞧上的是他的宫女,他的女官,甚至是已经充了内廷却还不曾侍过寝的妃嫔,为定军心,他舍了也就舍了,都不是事儿。可谢郁文不一样。。。。。。

究竟是哪儿不一样,官家也说不太上来,或许就是连他都还不曾征服她吧!她伶俐又跳脱,不好下口,眼下还看不上他,这些官家都知道。可他不介意,女人嘛,放在身边慢慢磨就是了,帝王心术,还奈何不了一个野丫头?他不着急,这就和驯兽似的,帝王生涯长日枯燥,也是个乐趣,他要留着她慢慢折腾。

可现下,突然说这么个野性的丫头其实心有所属、其实早被别人征服了?

这让官家怎么甘心!

圣心兀自翻腾了两天,不愿服输的天子气焰还是压过了理智。什么朝局平顺、天下大势都抛诸脑后,官家心中渐生狠厉,他就要拿下她,不是因为喜欢她,他是天子,这是他应得的。

想明白了一切,反倒轻松,官家甚至想看看陆寓微的应对。不是忠臣孝子么?就冲着先帝对他的知遇之恩,陆寓微也该倾注一生来回报给他周家的江山。若真就为着一个女人就敢与君王翻脸。。。。。。

这样的臣子,让他再流徙回兖州吧!

这会儿,陆寓微不屈不挠地在他跟前跪着,官家却横竖瞧不顺眼,硬气给谁看呢,这该是求人的态度么?

官家调开视线,冷哼两声,语气里有浓重的不屑,“前日里赐宴,谢忱还当众说,谢郁文才退了亲。既如此,陆卿这是与谢郁文私定下终身了?”

陆寓微还是不卑不亢的模样。他与谢郁文的情意坦坦荡荡,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官家一副折辱人的口气,可他并不为所动。他得了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料她见他应如是,势均力敌又能互相成就的一双人,值得最多的满足与骄傲。

陆寓微说并非如此,“臣与小娘子两情相悦,早已互相认定了对方,是此生唯一的伴侣。若官家觉得这是私定终生,那便是吧,可臣还是要说,臣与小娘子发乎情止乎礼,断不曾逾矩,天地可鉴。”

其实有些话犯不着和官家解释,与他什么相干呢?可还是要说。陆寓微从不是在乎名声的人,可关系到她的名声,他仍见不得旁人对她指指点点,即便那个旁人是官家。

官家却听得起了薄怒,外加恶心,浑身汗毛倒竖。陆寓微多寡言的一个人啊,官家这辈子都没从他嘴里听过情绪这样浓烈的话,只觉得腻歪,打心底里漫出不适。

官家没好气,顺着陆寓微的解释,很快道:“那正好,从前不曾逾矩,往后也都保持距离吧。”

居高临下地俯瞰陆寓微,口气倨傲,“朕前日说要迎谢郁文入宫,天子金口玉言,定不会改,今日仍旧作数。你既未与谢家过定,从前的那些就当没发生过,朕也当没听过,既往不咎。只是往后,记着要守规矩,似前日那样的风言风语,朕不想再听到了。”

终归还是这样。

陆寓微一颗心沉到了底,霎时荒芜。帝心凉薄,半点不顾往日情分,那么康庄大道是走不通了,往后他与她,非得是千军万马里过独木桥,又是一场血光之灾,方能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

他是不怕的,也绝不后悔,只可惜要带着她经历一阵颠簸动荡了。好在她活泛,天底下头一份的恣意妄为,乱世里长大的小娘子,本就很难对皇权生出由衷敬畏,只要顺从心意,大约也没什么过不去的槛儿吧。

官家听不见陆寓微心中的悲凉与豪壮,只见他垂目跪着,身子微微发颤,十分纠结心痛的模样。官家忽地便觉心满意足,带了点儿悲悯劝慰他,“你也别怨朕,但凡你早两日和朕说呢,朕说不准便下旨为你赐婚了。眼下朕已向谢忱开过口,若朝令夕改,帝王威仪何在?”

这自然是屁话,陆寓微凉凉一笑。即便他真早两日开口,官家也不可能放心他娶谢忱的女儿——谢家势大,官家既对谢忱有了忌惮之心,他手上又握着三司兵马,官家怎么可能应允两家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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