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十一章 越凤求凰情切切 史家隐衷忧忡忡47（第1页）

史兴华急匆匆奔向站外，在门口差点撞上一名怀抱幼儿的妇女。

那女子在票房前稍作徘徊后离去，而高元健和纽恭二人认出，她正是史兴华的妻子、史婉莲的母亲。

两位小伙子觉得再在售票房里呆下去，显然太不识趣了，便趁车站内外乱哄哄之际，溜了出来。

此时已到中饭点，两人估计等走到师部食堂也没饭吃了，便去车站附近的供销社饭店，叫了两碗肉丝面。

“史站长的话是想让我打退堂鼓吗？我看婉莲姑娘不像有小姐脾气公主病啊！”高元健吸溜一口面条后，紧锁着双眉。

“婉莲、婉莲，八字还没一撇呢！”纽恭边吃边揶揄。

“你看有戏不？”

“够呛！归根结底是你们萍水相逢，彼此不了解。你么，年底就要转业，没有太多时间磨叽啦；如果不放大招，我估计这事得黄！”

“还有什么大招？刚才你都把我的年龄报小了三岁，史婉莲以后晓得了，不会认为我是骗子吧？”

“你这个木卵！人家才十七，你二十八还混不上一个正连级、混不到一个老婆，你要她当场回绝你吗？等她将来真的对你有意了，你再坦白不迟，让她做决定不好吗？你再不谋划抓紧点，眼看年底就要转业回暨阳，到时候你还有机会追她吗？”

“嗯——史站长那席话是真是假都不好说。说不定是他瞧不上我，说不定是他在考验我的诚意，也说不定史婉莲真的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完美……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轻易放弃！你刚说的大招，愿闻其详。”

……

夜深人静，夏虫噪鸣。

史家的孩子们早已在蚊香味和香烟味的熏染中进入梦乡，有格叽格叽磨牙的，有叽里咕噜梦呓的，还有翻身抓痒蹬腿的……

忙了一整天的史婉莲，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把弟弟妹妹的衣裤鞋袜，好好缝补一番了。

“莲！那些破袜子你撂那儿吧，反正离秋冬天还远着哩，我抽空来补就行。你歇歇，爸妈有话跟你说哩！每月家来住几天，比上班还累吧？”许桂英疼爱地说道。

“没得事，我多做点，妈就少做点。妈最辛苦了，一年到头都不得歇一天。”

昏黄的灯光下，史兴华一边摇着芭蕉扇听着母女俩的对话，一边抽着烟若有所思。

“小把戏们都睡着了，你就不能少抽点儿吗？还嫌屋里的味儿不够大！”许桂英把怀里的小儿子轻轻放到床上后，便对丈夫小声唠叨开了。

“你只要少抽点儿、少喝点儿，小把戏们就可以吃得好点儿，他们可一个个都在长身体哩……没见过你这样只顾自己快活，不顾家小死活的男人！但凡你省着点花，婉莲也用不着去技校念书，当个技工……”

“啧！又来了。”史兴华不耐烦地掐灭烟蒂，转身对大女儿说：“婉莲，你妈说这话过分吧？我辛苦上班挣钱养家，也是一年到头不得休息，现在抽的烟、喝的酒和茶，都是最便宜的。男人么，总得有点爱好吧，否则活着有什么意思哩？！”

“哼！你的爱好也忒多了吧？男人的爱好你是一样都不少……”许桂英嗤之以鼻。

“行了、行了，不跟你废话！趁婉莲在家，我们还是商量商量姑娘的终身大事吧！”史兴华息事宁人地转移了话题。

史婉莲听着父母的对白微笑不语。从小到大，她已习惯于父母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甚至打成一团的沟通方式。“夫妻没有隔夜仇”这句话，用在这对欢喜冤家身上再贴切不过——父母貌似八字不合，却不妨碍给她接二连三地造出弟弟妹妹来。

其实，当日上午，呆在售票房隔壁屋的史婉莲，一直在竖耳倾听票房里的谈话；而且通过窗洞，她偷窥了两位不速之客，所以对高元健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当时，她透过窗洞瞥见了高元健的面容，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文气质；他的举止透露出一种从容与淡定，仿佛周围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动摇他内心的诉求和意愿；他的每句话似乎都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她心中琢磨着：“如果我真是西施再生，那这高元健难道就是范蠡转世？虽然他确有传说中范蠡的几分气韵，为何我内心却如此平静？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感觉，至少我对他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敬仰感。”

然而，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些荒唐可笑的想法，决定不再执着于十五岁时做的那个梦——因为两年过去了，那个弥勒佛玉吊坠毫无现身的迹象，仿佛是她自己跟自己开了一场玩笑似的。

“姓高的小子说，自己是因为亲哥的历史问题加上亲叔成份不好，所以在部队多年还没有解决组织问题，现在才混了个中尉副连级，转业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白面书生一个，看上去太瘦了点，体格好像不太强健哩！还有，他比姑娘大八岁，老家又在浙江农村，我怕婉莲到时候吃不了这苦。”史兴华用充满疲倦的沙哑声音，貌似云淡风轻地聊着。

许桂英接过话茬：“男的年轻时瘦点儿没得事，你年轻时不也跟麻杆似的？再说能当兵的人，身体差不到哪块去。我家婉莲从小被我们惯得脾气大，若找个老成些的老公过日子，倒是可以让着她点儿。不过，你比我还大十一岁哩，也没见你让过我什么。”

“姑娘，你觉得姓高的小子配得上你不？”史兴华和颜悦色地转头征询史婉莲。

“我不晓得哦，现在对他还没得什么感觉，不讨厌而已。只是听到他战友说他肚里有些货；如果是真的，那么他跟那些男的不同。”史婉莲一边低头缝袜子，一边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我就是担心……”

“爸爸平时都是拿今个说的那些话，去吓唬前来提亲的？估计这姓高的，不会再上门了。”婉莲虽语含责怪，但也觉得没啥不妥。

“是呀，我就是要用狠招吓退那些只图我家姑娘年轻貌美、只想给他传宗接代的提亲者。我要找一个既配得上我家婉莲，又是真心实意、不会见风使舵的小子做姑爷；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姑爷，我宁可大姑娘一辈子不嫁人。如果姓高的小子果真适合，我怎能误了姑娘的终身？”

听了父亲的话，史婉莲凝眉遐思，不再言语。

……

星期一清晨，孝义庄汽车站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师部政治部宣传处的沈处长。他的到来，给这个平日繁忙的车站增添了一份特别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