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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完全受制于经济部。

斯特恩压低声音冒险进言:“您在雇工方面会受到严格限制,只能雇用允许您雇用的人。”

辛德勒很高兴。“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关于这些终极意图?”

“我在一份《柏林日报》上看到的。一个犹太人仍被允许阅读德国报纸。”

辛德勒继续呵呵笑着,伸出一只手,放到斯特恩肩上。“是吗?”他问。

事实上,斯特恩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奥厄收到过经济部国务秘书埃伯哈德?冯?雅格维茨的指示,略述了在商业领域进行雅利安化将采取的种种政策。奥厄将之交给斯特恩是让他整理一份摘要性的备忘。冯?雅格维茨更多地出于难过而非愤怒指示道,他们将承受来自帝国政府和党内各方的压力,如海德里希的RHSA,即帝国安全部,要雅利安化的非但是各公司的老板,管理层和劳动力也得跟着雅利安化。受托人越早地将犹太技术雇员清理掉就越好——当然了,与此同时还得注意将产量维持在一个可接受的水平。

最后,辛德勒先生将里考德的账目塞回胸袋,站起身,引伊扎克?斯特恩来到外面的大办公室。他们俩又耽搁了一会儿,在一大帮打字员和职员中间谈起了哲学话题,奥斯卡爱谈这个。奥斯卡就是在这里提出了基督教是以犹太教为基础的话题,出于某种原因,甚至也许就是他童年在兹维陶跟坎托尔兄弟的友谊,他一直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斯特恩话语轻柔,讲得详尽而又博学。他在杂志上曾发表过数篇比较宗教学的文章。一贯把自己想象为哲学家的奥斯卡这次可真碰上了一个行家。而被有些人目为老学究的斯特恩则发现奥斯卡对问题的理解相当浅陋,发现他天性亲切随和,但对概念的把握尚欠圆熟。斯特恩当然不会在意这一点。他们俩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貌似很不般配实则相当牢固的友谊。于是,斯特恩发现自己由过往历代帝国的历史中得出了跟奥斯卡的父亲相似的结论,即阿道夫?希特勒决不会以及为什么不会成功。

这个观点,斯特恩还没来得及谨慎三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办公室里其他的犹太人都把头深深地弓下去,死盯着自己的报表。辛德勒则并未显出丝毫的不安。

交谈临近末了的时候,奥斯卡真正说出了几句具有新意的话。他说,在这样的时候,教堂里想必很难再像以往那样,告诉大家他们在天上的父就连一只小麻雀的死都深深关切了。辛德勒先生继续道,在这样的时代,他才不会想去当什么神父,因为一条人命的价值还抵不上一包香烟。斯特恩表示赞同,不过出于学术探讨的精神指出,辛德勒先生引用的圣经观点可以《塔木德》的经文如此概括:救人一命,如普度众生。

“当然,当然,”奥斯卡?辛德勒连连赞同。

不论是否确实,伊扎克一直认为正是在那一刻,他将饱满的种子播进了适合的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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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德勒名单 第三章(1)

那年秋天,克拉科夫还有一位犹太青年跟辛德勒碰了面——而且差点杀了他。这人名叫利奥波德(波尔代克)?普费弗伯格,在最近那场悲惨的战役中是波兰军中的连长。在桑河战役中腿部负伤后,他就一直在普热梅希尔的波兰医院里,一瘸一拐地全院溜达,帮着照顾别的伤员。他虽不是医生,原来却是一所中学的体育老师,毕业于克拉科夫的贾吉洛尼亚大学,所以懂点解剖学。他性格开朗,充满自信;当时二十七岁,身体壮得铁打一般。

普费弗伯格跟其他几百个被俘的波兰军官一起,要从普热梅希尔被押送德国。途中,火车进入他的故乡克拉科夫,所有战犯都给赶到头等车候车室,等待新的交通工具。火车站距普费弗伯格的家只有十个街区远。他这么一个务实的青年,却不能走到外面的帕维亚街,乘上一路电车回家,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门口那个一副乡巴佬德性的国防军卫兵看着实在让人冒火。

普费弗伯格胸袋里揣着一份由普热梅希尔的德国医院当局签署的文件,指示他可以跟救护队一道在市里自由行动,帮忙照顾双方部队的伤员。这份文件非常正式,公章签名一应俱全。眼下他就把它拿出来,走到卫兵跟前,往他眼前一塞。

“看得懂德文吗?”普费弗伯格大模大样地问。

自然,行事的策略须得分毫不差。你非得非常年轻,非得巧舌如簧,非得在遭到断然失败后仍丝毫不减波兰民族特有的坚定自信——这种自信得益于这个民族数量庞大的贵族阶层,是他们的遗风,熏染了波兰军官,甚至包括其中少有的犹太成员。

那个卫兵给惊呆了。“我当然懂德文,”他说。可他把那份文件接过去之后,拿文件的方式却像个文盲——就像拿着块面包片。普费弗伯格用德语跟他解释,文件上说他有权外出照顾伤员。那卫兵眼睛里面一圈圈全是那个官印。这份文件可真够劲儿。他头一歪,指向大门的方向。

普费弗伯格是那天清晨一路电车上唯一的乘客。那时还不到六点钟。售票员接过他的车费时眼睛也没眨,城里面仍有很多未被国防军收编的波兰士兵。军官们则只需去登个记就成。

电车摇摇晃晃地绕过巴尔巴坎宫,穿过老城墙的城门,沿弗罗里安斯卡大街行至圣母马利亚教堂,穿过中央广场,不出五分钟就能进入格罗兹卡大街。临近四十八号他父母的公寓时,他像个小男孩般还没待车门完全开启就从车上蹦了下来,借着这一蹦的冲力,外加电车的惯性,他这一下就直接轻轻撞在了公寓的门框上。

成功逃脱后,他的逃亡生活倒也并不难过,在朋友的公寓里轮流住住,再时不时去一下格罗兹卡大街四十八号。犹太人的学校还短暂开了一段时间——六个星期后就会再次关闭了——他甚至重新回去当了段老师。他拿稳了盖世太保还要花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抓他,所以他还申请了配给簿。他干起了倒卖珠宝的行当,既做代理也亲自上阵,黑市地点就是克拉科夫中央广场,在“布料大厅”的拱廊里,还有就是圣母马利亚教堂那两个不对称的尖顶下。黑市生意热火朝天,在波兰人中间是如此,对于波兰犹太人就更是如此了,因为他们的配给簿上预先就盖销的配给票实在太多了,供给他们的肉食只有雅利安市民的三分之二,而黄油只有一半,可可粉和大米的供应则全部取消。这么一来,这种在几个世纪的被占领期间和数十年的自治期间一直生生不息的黑市,就成了正派体面的中产阶级市民食品和收入的来源,成为维持生活和体面最便捷的方式,对于像利奥波德?普费弗伯格这种不乏街头智慧、生存能力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辛德勒名单 第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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