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七十舌战维斯理上71（第1页）

却说晨祷制度施行的第一周，做祷告的学生越来越少。有老师把问题反映给了石亨贞博士，他一看苗头不对，马上召集任课老师们开一个碰头会，商议怎么解决这种情况。

“刚开始班里的同学对做祷告都没用异议，可是经过赵文国这么一煽动，不少人开始动摇了，说什么不信教是人的自由，信教是对人的束缚，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做祷告了！”梅仁心首先抱怨说。

“石博士，在我们班上跟我做祷告的学生也越来越少，一向最遵守校纪的吴敏若带头抵制晨祷，致使很多人也纷纷效仿，不知道是不是和赵文国的煽动有关系？”范爱德在一边搭腔道。

梅仁心说：“我让赵文国他们交的检查，到现在还没交给我，看来啊他是铁了心和校规对着干了。”

“现在，班里信教和不信教的学生划为两个阵营，互相谁也不服谁，都坚持自己的选择，看来想要说服他们确实很难。”范爱德用无奈地语气说，“会不会，咱们让他们祷告有点强人所难了？”

石亨贞用眼角冷冷瞥了一眼范爱德，一向在学生面前说一不二的范教务长，吓了一哆嗦，不再说话了。

校长刘馨庭在一旁听着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缓缓说道：“文国这孩子，我是了解的，虽然脾气有点倔，但心怀正义感，嫉恶如仇，不是和老师故意作对的学生，我认为先不要给他处分，可以找个机会找他谈谈。”

“我想不必了罢！”一直没说话的石亨贞博士此时开口道：“我对这个学生早有耳闻，我倒想亲自见见他！”

话说石亨贞博士知道有个叫赵文国的学生，在天津中学生界有这么一号，刚一入学，就跟混混约架，一个人揍趴下十好几个打手；不仅没被开除，而且还混上了公安局保安队的教官；之后又孤身闯青帮虎穴，不仅全身而退，还跟青帮大佬拜了把子，把脸都露到天上去了，在天津学生界收获了一批拥趸。石博士决定亲自出马会会他，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

下周一升旗仪式完毕之后，原本是同学们国旗下发言时间。石博士一反常态亲自来到了国旗杆之下。一米九的瘦高个子，再加上一身神职人员装束，在人群中间显得鹤立鸡群。

同学们在底下窃窃私语，因为以往的这个时间段是国旗下讲话时间，而现在这个很少过问学校事宜的美以美教会天津教区的掌舵人却在这时候出现，估摸着是来者不善。

石亨贞冷冷地环视下操场上的学生，清了清嗓子，用虽然听上去蹩脚但还算让人明白的中文对学生们说：“同学们，我们汇文学校和中西女子中学，是美以美教会创办的，办学至今已经四十多年了。从我们学校走出去过许多优秀的学生，为什么？因为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都在享受着上帝的圣光！所以向神祷告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听说，有些同学对向神祷告充满反感，甚至带头反对！”

刚开始时他还能保持语气平和，可越说嗓门越大。会场的同学们都鸦雀无声地垂手听着。停了一会儿，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已经知道这个同学是谁，希望他能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请求神的原谅，哈利路亚！”

“此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晃出，挺直了腰板对主席台朗声说道：“石博士！我知道您说的是我！”

石博士冷不丁被这一嗓子惊了一颤，转头看过去，只见人群中有一个身材壮硕、一脸正气的少年正在看着自己。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是，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错。”

石亨贞颇为不悦，狠狠盯着他，逼问道：“赵文国，你入学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不知道教会学校的宗旨是什么吗？你一而再鼓动别的学生不敬上帝，你是有罪的！”

赵文国摆了摆手说：“哦石博士，您误会了。入学简章上并没要求学生祷告，况且我们是来上学的，强迫祷告信教，我认为这不公平！”

石教士一听这话，没想到这个赵文国竟然不怕自己，分明是向自己示威。于是冷笑两声，说道，“如果你希望公平，我倒可以给你个机会，否则说我们是以大欺小。说罢，需要什么理由才能说服你？”

“理不辩不明，现在欧美国家辩论之风盛行，我希望通过辩论的方式，对于现代学校宗教是否应该介入这个问题，进行合理化探讨。”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石博士在经过仔细思考，认为这关乎主的荣誉，决定接受赵文国的辩论挑战。

一天之后，石博士以教会的名义，向两所学校发了通知，决定围绕“教会学校要求学生做礼拜，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个辩题在法租界维斯理堂举行辩论会。

正方代表队的观点是“教会要求学生做礼拜利大于弊”，由石亨贞亲自出马担任第一辩，梅仁心和范爱德担任第二和第三辩手。

反方代表队的观点是“教会要求学生作礼拜弊大于利”，由赵文国出任一辩，张俊卿和李俊文分任二辩和三辩。

赵文国和石亨贞打赌，如果自己一方输了，那就要接受学校对自己的处分，服从学校的祷告规定，并且在全校面前写检查，为自己鼓动同学抵制祷告的行为赔礼道歉。如果是正方输了，那么学校就要无条件撤回强制祷告的新规定，尊重学生信不信教的权力。

双方在确定下参赛队员之后，各自搜集资料准备辩论稿不提。单表赵文国拿到辩题之后，到市立图书馆里找了宗教史和宗教哲学方面的书籍搬回宿舍，从里面找出和辩题有用的内容。赵文国与张俊卿和李俊文聚在一块进行了详细的探讨和切磋，针对对方可能发难的问题一一进行模拟和假设，不断完善自己的辩词。

可图书馆相关资料毕竟不多，正在他们犯愁之时，我耀社的女社员们也来加入他们的阵营。吴敏若和蔡令铨又设法找到了不少外文历史书刊和杂志，从里面节选了一些有用的文章译成中文。由于李小馀读过《圣经》，对其中的内容比较熟悉，把其中他们用得着的内容摘录下来。

赵文国不停翻阅着她们拿来的资料。不禁称赞道：“这些资料难得一见，对我们辩论赛取胜实在是太有帮助了！”

蔡令铨笑道：“还没比赛就知道取胜啦？等辩论赛获胜再得意也不迟啊。”

赵文国胸有成竹地说：“女将出马，一个顶俩。有了你们的帮助，简直如虎添翼，安有不赢之理！”

吴敏若道：“文国，这次参赛可非同一般，你们一定要获胜，给咱中国人争口气才对！”

话说汇文中学要组织辩论会，在教会学校由洋博士亲自出马，和不信教的中学生进行辩论，这在津市教育界简直闻所未闻。有人对反方辩手赵文国有所耳闻，知道他过去的英勇事迹，还只道他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没想到居然敢跟毕业于美国基督教神学院的博士石亨贞辩论宗教，简直不可思议。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胫而走，很快就在教育界和宗教界里传开了。不少人都以为赵文国简直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也有支持他们的人，认为他们有想法，有主见。不少师生在打听好了辩论会的时间之后，都打算到维斯理堂来观看现场辩论。

辩论会地址定在维斯理教堂，日期选在1930年11月第四个星期四的感恩节这天。石教士认为感恩节这天能让学生们领略到基督耶稣的伟大，有教育意义。更巧的是，这天正好还是赵文国的生日。下午三点，距离正式比赛开始虽然还有半个小时，但千人礼堂早已被前来观赛的各界人士坐得水泄不通。他们之中有大中学校的学生和教师，还有公司职员和工人、教育界、新闻界和宗教界等各界人士。宗教人士主要包括五大公会（即美国公理会、美以美会、英国伦敦会、英国圣道堂和圣公会。）的神职人员和教民，这五大公会虽然有教义的分歧，但关系一直还不错，听说石亨贞要组织辩论赛，不少教友都前来给他站脚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