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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今晚就当一回北族人罢。”韩九儿如何看不透他的内心,自顾散开一头惺忪小辫,握起粉拳,右臂上举,左臂后甩,衣袂飘飘地盘旋腰肢,恰似杨柳袅袅。

小五傻傻地戳在原地,看着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小妮子边舞边唱起来,却是女真歌谣,她的声音本就柔腻清灵,唱得煞是动听。

“木毂辘,晓得唱的是甚么词吗?”韩九儿一曲唱毕,睨了他一眼,总算恢复了常态。

“不晓得,恁好听!”小五老老实实地回答,心想以她的冰雪聪明,学女真话自是轻易。

“这是女真女子的自唱自家,从家世说到成长,从女工说到容貌……”韩九儿说着说着,忽然嘎然收声,面露羞鄙,啐了一口。

“哦……”小五应了一声,却奇怪小妮子缘何变化多端,却不知她突然省悟这是女真女子求偶之歌,怎好意思说明。

原来女真女子到了及笄年龄,可行歌于途,自荐婚嫁。若放在汉人女子身上,不免失之*,有如文君当垆、红拂夜奔,虽是千古佳话,亦添后人笑柄。

“岳飞阿哥,小九阿嫩,你们两个来日方长,如何冷落了某家?”喝得半酣的宗弼不知打哪转出来。

“小鬼头!”韩九儿刚露出娇蛮之态,复想到这是三人共聚的最后一夜,不由语气一柔,“鬼头哥,他日来中原看我们。”

“自然!我完颜宗弼一定会去看我的好阿哥、好阿嫩。”完颜乃宗弼之姓,为汉语“王者”之意,他醉不虚言,南进中原之心从未有这一刻坚定,自腰囊里掏出两个物件,“这两样东西,算是我的临别之礼。”

“甚么劳什子?”韩九儿颇感好奇。小五瞧得清楚,却是先前见过的那块银牌和一根羽毛,当日宗弼冒死行刺辽帝,身无他物,惟独贴身携带这两个物件,想来对他十分珍贵。

“知道我族缘何叫女真吗?”宗弼却卖个关子,郑重地竖起羽毛,“女真若译成汉话,乃东方之鹰,自非普通之鹰,名曰海青,产于极北东海之上,珍稀无双,短小俊健,直上云霄,善击天鹅,故我族乃海青之族。此羽便取自海青,乃是宗弼灵羽。小九阿嫩,可否让我把这根灵羽插在你的发上。”

“多谢!”韩九儿见宗弼将如此珍视之物送与自己,虽于她毫无用处,还是做出欢喜之态,探首过去,由他插羽髻间。

宗弼见她不拒,面露喜色,却又重重地叹口气,原来按女真古俗,男子属意某女,便将羽毛插她头上,女亦有意则受之。韩九儿自然懵然不解,体会不出宗弼用心良苦。

“这块银牌,乃郎主亲赐太子符牌,见牌如见我。”宗弼语带惆怅,“你们南归,若走陆路,须转辽境,路途遥远不说,更有艰险叵测。若走水路,可经辽东乘船渡海,直抵你们山东,近了许多,沿途尽是大金辖境,此牌可保一路平安。岳飞阿哥,你且收下。”

“还是宗弼兄考虑周全,我们便走水路。”小五虽外表木讷,却内心敏细,与宗弼多日相处,惺惺相惜,临别之际,也不由伤感。

“其实若是你们不急,可等候在皇帝寨的宋使一并返回,也好结伴同行。”宗弼不经意冒出此言。

“此话怎讲?”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五满心疑问,怎地又冒出一个宋使来。

“月前,有宋使自海上来,要与我大金交好,夹攻辽国,你们竟不知?”宗弼轻描淡写,点破大宋朝廷视若最高机密的联金伐辽之事。

起因先有辽国燕人马植投宋,提议呼应女真起兵,收复燕云,甚合上意。恰好年前,辽东蓟州人高药师等为避战祸,欲航海逃奔高丽,却遇风浪飘至山东登州文登县,使朝廷得知辽金最新战况,遂派人返海试探接触金国,及至辽东海边,以岸上女真兵多不敢近而返。今年秋,在韩肖胄出使贺辽帝寿辰的同时,朝廷又派出只带口信的密使再经海路抵达辽东,终与金国搭上线,从而埋下汉人蒙受几千年来未有之辱的祸根。

“哦?这等机密国事,我们如何得知……那使节肩负大任,我们自不便随行。”小五心头惴惴,隐隐觉得朝廷此举有利有弊,但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就想不明白了。

“自家有个提议,既然两国通好,我们三个又如此投缘,不如结为异性兄妹。”韩九儿随心所至,突发提议。

“如此甚好!”宗弼大喜,跟韩九儿的关系自是越近越好。

“你们两个都是贵人,我不过一介村夫,怎敢攀高?”小五却吃了一吓,连连推脱,一则跟韩九儿是从主关系,不可逾越礼数,二则华夷之别深入宋人民心,要他跟一个鞑子结拜,只觉不妥。

“臭岳五,你我孤身男女,同途携行,总得避人口风,有个名目,难道想与自家夫妻相称?”韩九儿倚小卖乖,口无遮拦。

“飞哪有此意?”小五却没想到此节,赶紧分辨。

“那还罗唣甚么?到时你我兄妹相称,自无嫌疑。”小妮子一环接一环扣上来,直教小五哑口无言。

既无异议,韩九儿又与宗弼为结拜之礼争执起来。原来汉人结拜相当简单,随时随地,撮土为香,当空而拜。而女真族却隆重的多,曰“喝同命酒”,即割腕滴血于酒,共饮此杯,后世结拜仪式盖起源于此。女真军中甚至有“同命队”的残酷军法,即十人长战死,所属九卒同死;百人长战死,属下十人长同死;千人长战死,帐下百人长同死,故女真将士一上战场,敢不用命。

韩九儿如何肯损伤自家雪嫩肌肤,更何况汉人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说,争执到最后,自是她获胜,于是三人一起对星空跪下,口中皆念念有词。

小五与韩九儿大致相同:“二人同心,其力断金;同心之言,其嗅如兰。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岳飞与韩九儿、完颜宗弼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宗弼则按女真传统发下誓言:“我完颜宗弼以手指天,以脚划地,愿与岳飞、韩九儿结为同命人,生则同川居,死则同谷葬……”

礼毕起身,各表生辰,小五今年十六,属羊,虚长属猪的韩九儿五岁,待问及宗弼年龄,他却挠着脑壳,算了半天才道:“我大约看过草青了十六回。”

原来女真人不识天文历法,只能以“青草几度”来判断岁月,如此一算,宗弼和小五同年。按说小五生于二月十五日,足年得岁,年长概率大些,宗弼却仗着酒意,硬要当老大,小五也不和他争。

“二位哥哥,小妹有礼了。”韩九儿盈盈一福。

“二弟、三妹,大家有礼!”宗弼乐得哈哈大笑。

“大哥!”小五也抱拳喊了一声,心道南北远隔,权当多个他乡知友。

因缘际会,小五和宗弼虽相交短暂,却在彼此的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值此族朝彼衰我兴之世,两人的结拜注定只能是年少不更之交,亦注定成为各自背后的民族风格的第一次试探,当历史的车轮辘辘向前,他俩在将来的再次相见,却是谁都料想不到的一个情形。

“哥哥,到车中陪小妹说话!”韩九儿掀起格帘,不满地喊了一声,昨晚的结拜不仅消解了她和小五的身份差异,更多了一个可以颐指气使的理由。

“妹……九姑娘,且饶了小人则个。”骑在马上的小五,被自己和韩九儿的交错关系绕得头大,那一声“妹妹”愣是没喊出口,颇为尴尬地扫了随护两侧的轻骑一眼,这班宗弼手下的合扎侍卫正抿嘴偷乐呢。

其时南去官道上的残雪依稀,虽艳阳高照,并无一丝暖意,嘴边呼出的白气迎风不散,小五身裹左衽皮裘、头顶狼帽、手戴鹿护、足蹬革靴,穿着与女真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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