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猪肺桶,应该挺重的,去鳄鱼池那一路,都是那男人和司机两个人在抬,可是他抱起来抡的时候,没觉得特别吃力。
还有,他不会游泳,但是下了水之后,又是举铁桶,又是箍住了鳄鱼猛揍,又是拽着井袖逃命,这些事,在岸上干都挺费力气的,更别说水里了,他怎么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
“你看见我怎么制它了吗”
那是鳄鱼啊。
井袖说:“黑灯瞎火的,我魂都快吓没了,只顾着逃命了,也就是咱们运气好,有那桶猪肺,不然,今晚都睡鳄鱼肚子了哪还顾得上去看什么。”
没看见啊,宗杭有点遗憾。
他真是难得那么帅。
也许是因为太累,宗杭这一觉睡得很沉,原本是可以安枕到天明的
半夜时,忽然听到咕噜咕噜的放水声。
惊起之后,发现不是在做梦,浴缸的下水塞被拔开了,缸水正打着旋儿从下水处漏走,宗杭水淋淋地爬起来,看到浴缸边多了把椅子。
易萧坐在椅子上,像截冷硬的老木头,身上的味道闻上去也像木头,泥里正朽烂的那种。
她垂着眼皮,看手里慢慢卷着的一张白纸,目光飘忽又散漫,手边放下的马桶盖上,有支笔,还有块硬纸板的年历。
年历上的“717”,如井袖说的那么显眼。
易萧说:“你知道水鬼三姓吗”
宗杭摇头。
“那你觉得它是什么没关系,说来听听,我其实挺想知道,外人是怎么看它的。”
宗杭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理解的应该大差不差:“鬼故事里,那些淹死了的人变成了鬼,就是水鬼。”
“三信活人给死人上香,不是上三柱吗,那死人也要回信”
易萧抬眼看他,表情有点不对劲。
宗杭心里泛起了嘀咕,还得硬着头皮说完:“三封信,寄托了对人间的不舍”
易萧忍不住大笑。
她笑起来有点像哭,两只手捂住脸,瘦削的肩膀上下耸动着,手里的纸都揉皱了。
过了会,她终于缓过气来,说了句:“智障。”
说完了,拿过那块年历板,白纸铺上去垫平,拿笔在纸上画线。
第一条,是个“几”字形,学过小学地理的,应该都知道这轮廓。
黄河。
易萧在黄河尾上写了个“丁”字。
第二条,起笔蜿蜒曲折,但走到中途,那个“w”的形状,宗杭也认出来了。
长江。
长江尾,写的是个“姜”字。
第三条,一路辗转往下,宗杭认不出了:他地理一般,只知道祖国西南有许多大江大流,什么怒江,金沙江,澜沧江
这条,似乎也太长了点,国境线装不下,好像得出国。
他突然反应过来。
澜沧江湄公河
河梢处的那个字,是个易萧的“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