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融化在这双手中,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身体遵循着本能,将脸颊贴上对方手心,轻轻地蹭了蹭。
他这举动让楚懿多少有些意外,平日里小十七虽然也会陪他下棋打牌,但往往表现得非常拘谨,像今天这么逾规还是头一次。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谁能拒绝一个小哑巴暗卫卑微又克制的蹭蹭呢?
他轻轻摸了摸十七的脸,感觉他脸颊的温度非但没降下来,反而比刚才更烫了:“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十七摇头。
他坚称自己没事,楚懿也就不再追问,压低了声音:“对了,朕是想问你,能否去帮朕弄些酒来?”
说也奇怪,这几日他宫里的酒就像凭空蒸发了似的,一坛都找不到了,连御膳房也不再给他提供酒酿,他问阿福,阿福支支吾吾,只说他身体还没痊愈,暂时不要喝酒比较好,说什么也不肯给他。
楚懿原本没有酒瘾,可他们越是藏着,他就越是想喝,今天醒来看到桌上的腊梅,计上心头,想从十七这里碰碰运气。
他们暗卫,没道理搞不到酒吧?
十七听到他的话,从他手心里抬起脸,他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半晌,点了点头。
“太好了,”楚懿笑起来,嘉奖似的摸了摸他的头,“那就辛苦十七了。”
十七受宠若惊,急忙起身,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稍等一下,随即消失在视线当中。
这几天他躲在暗处时,发现宫里的太监们把所有可能被陛下接触到的酒都锁了起来,寻常去处已经找不到酒了,但他知道一个地方肯定有酒。
祈安殿。
虽然这么做有些冒险,但这个时间,摄政王多半不在殿中,值得一试。
十七悄无声息地潜进祈安殿,院子里安静极了,四下无人,连侍卫和太监都看不见几个。
果然不在。
他轻车熟路地溜进冷阁——此处是祈安殿内一处独立的小阁楼,因为背阴,被摄政王用来存放一些需要低温保存的药材,他时常来这里取药制作香囊,因此十分熟悉。
摄政王偶尔会以酒入药,所以在这里存了几坛好酒方便取用,他稍微偷上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十七小心翼翼地用酒囊装了些酒,把一切恢复原位,又警惕地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静悄悄的,没人过来。
他松了口气。
在摄政王回来之前,还是快些离开吧。
他原路返回,正要溜走,谁料刚一出门,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站住。”
十七浑身一僵。
他迅速转身,借转身的动作将酒囊别到腰后,单膝跪地,冲对方抱拳行礼。
裴晏朝他走来:“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男人高大的身影逐渐逼近,在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十七手心里出了汗,急中生智,用手语冲他比划道:【取药给殿下制作香囊。】
裴晏轻轻挑眉,唇角笑意显得有些讥讽:“是吗,本王还以为你在陛下那里乐不思蜀,早就把正事给忘了。”
说罢,转身进了冷阁。
随步伐扬起的衣摆消失在视野当中,十七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先听到脚步声停了。
裴晏站在冷阁门口,脸上笑意渐渐收敛,薄唇抿直,阴影将那双眉眼笼罩上阴霾,蕴藏着即将降下的雷霆骤雨。
空气中残留有一抹淡淡的酒香,被漫上的药味遮掩。
隔着一道门,他语调森然,对跪在外面的人道:“十七,你长本事了。”
楚懿等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也没等到十七回来。
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花瓶里的花,心说这傻孩子跑哪找酒去了,不会出宫了吧?
不应该啊。
正想着,阿福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脸慌张地说:“陛下!不好了!祈安殿那边……打、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