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六章 灰鼠先生空降而来（第2页）

水银的炮术长索尔丁·马洛里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了，而且带着蒙瑞和拉森迪克训练了半年。索尔丁手把手地指导拉森迪克埋设新型雷管，接着和亚卡文一起把周围的人全部赶开。爆炸的力度并不强，“这就是放烟花嘛！”武器修理班长潘内昂·奈斯拉说。看到索尔丁·马洛里瞪了他一眼，他又吐吐舌头，俯下身搬着石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至于真的要学这一招的拉森迪克，他还处于眼睛看会了而手还笨拙的阶段。为此他不得不先用魔法投影了一个大石头，直到他能把虚拟的石块成功炸碎而不伤到别人为止。

接着，大家划定了搭建野战帐篷的位置。这一部分工作是由三艘空艇的人员共同完成的。帐篷的骨架和罩布是安德奈带过来的，还是他往寒冬游骑兵倒贴财产的一部分。

布斯莱特协长带来了一车胶水土，在弹坑快要被碎石填平时，他让亚卡文把地面整平。亚卡文用这一车胶水土抹平了弹坑，接下来是卡季琳达的绝活儿。“和简妮丝发信号。”他把手动信号仪交给了她，“那边说要在哪里施魔法，你就冻上哪里。”

胶水土产生黏性和变硬都需要降温。如果是正常速度，把这片地方弄平整大概需要一整夜。但是卡季琳达取出魔杖，她按照划定的位置施了冰冻术，铺在地上的胶水土在瞬间就变成了平坦地面的一部分，但也不硬，能打进地钉。在帐篷搭好（包括单兵帐篷、后勤帐篷和指挥帐篷）之后，卡季琳达再施了一次冰冻术，在蓝色的魔法阵缓缓运转之后，地面彻底变硬了。

安德奈带着新指挥部的人把家具和设备从空艇往下搬。他这一次没有带更多的人，说是“配重不够”。于是，一通操作下来，他身上那件高级毛皮大衣沾了一堆灰黑的机油。他就理所当然地回到艇上，又换了一件新的出来。

“圣子啊，这就是有钱人吗？不眨眼的？”蒙瑞悄声评论道。

“在他的认知里，那件大衣已经毁了。”查兰特揉了一下太阳穴。

“他或许没学过用雪擦一擦。”伊伦说，“但是我想这个……雪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新的指挥部总归搭建好了，是一排土黄罩布的帐篷，门帘上贴了寒冬游骑兵的徽章：天蓝色盾徽，上面是被麦穗围绕的齿轮，都是白色的。麦穗代表和平，齿轮象征自由和力量，天蓝色象征希望。安德奈带来了很多西境制造的机器，一个精致的沙盘，堆成山的地图和文件保险箱。帐篷里的其余设备“稍后就到”包括床铺、炊具和医疗设施。他们此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空艇上住。但是，罗维德邀请了新任的指挥官到水银号去，无论这位灰鼠先生是怎样的人，他都希望和这个人搞好关系。

于是，布斯莱特协长按照舰长的指示，把辛达喊了过去。

“你暂时到莱宁那边去。”布斯莱特给了他一支自动手枪，“我知道你会组装这玩意儿。莱宁没有带勤务员，总部一时间大概也派不出人，你先顶上……放心，你还不是士兵。”

“他是索尔修人。”辛达抗拒道。

“他是寒冬游骑兵队员。”布斯莱特说。

“索尔修人在大陆上从没有干过什么好事。”

“想在寒冬游骑兵工作，就要遵守它的纪律，所有人都一样。”

“我确信他们参与了当年瓜分沃涅米……”

“但是现在的索尔修早就不如当年了，他就算有心也掀不起什么浪来，没必要过度提防他。”

“他们都说索尔修人背信弃义。”

“等他真的做出那种事来再说吧。”

辛达还想争辩几句，但看着布斯莱特就要拿回已经送给自己的手枪，他只是咽了一口口水。自动手枪是海因兹的产品，海因兹以制造枪械出名。他手中这把手枪，在穷乡僻壤的默海小岛上是找不到的，甚至埃卡边境区也找不到。

“可是，尤尔森啊，我怎么适应他这种贵族老爷？”他喃喃地抱怨着。

布斯莱特听见了，叹了口气，将态度缓和了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兄弟，不要担心这个，我们要做的是让他适应我们，让他成为我们！寒冬游骑兵有自己的纪律，他作为指挥官也完全了解。而且，你是一个沃涅米人，也不是他手下的兵，就是个临时工而已。你有自己熟悉的生活方式，为什么非要适应他呢？把工作做好就行了嘛！”

“我知道了。”辛达点了点头，“我会把它当作任务去做。”

“放轻松一点儿，安德奈·莱宁不是你的敌人。”布斯莱特又亲切地鼓励着他，“或许你们永远不能成为朋友，但他……是关心战友的，我和舰长都可以保证。”

“现在我们有了基地。可是，水银号会去哪儿呢？”

“这是秘密，小兄弟。”布斯莱特握住了辛达细瘦的手指，在自动手枪上按了一按，“上天，下海，去北方，去南方，都有可能。现在，去向莱宁司令员报到吧。”

辛达赶到军官活动室的时候，正巧看到罗维德和艾特里恩从那里出来，两人似乎都很高兴。艾特里恩甚至挂着愉快的笑。

“看来莱宁司令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以相处。”他想。

流程还是要走的。他敲了敲门，学着查兰特、奥莉妮亚他们那样通报了一声，屋里那个正在看书的人影站了起来，转过身打量着他。

伊伦说过，安德奈在密码里的代号是“灰鼠”。灰鼠先生长着柔软的栗色头发，栗色眼睛，有点长的睫毛，索尔修人的薄嘴唇。他是个细长身材的人，不怎么像老鼠，倒有点像一只黄鼬。平心而论，他的脸是英俊的，辛达在水银号上看过一些画册，安德奈让他联想到了画册里的古典油画。如果有画师过来为安德奈画像，是不必为他的脸掩饰缺陷的，他和那些油画人物几乎完全一致。

这是一个生长在暖棚里的人。即使他已经在本国的军队和寒冬游骑兵之中服役了多年，他还是一个生长在暖棚里的人。一只在粮仓里长大的灰鼠。可能，现在就是灰鼠先生回到野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