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31章（第2页）

杜才人微微一笑，看着坐于一边有些拘谨的戴贵人：&ldo;戴贵人，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rdo;

戴贵人本是郭后的侍女，因为生过三皇子而受封，她长得普通，也不曾受过宠。郭后当年在王邸中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怀孕养胎，又深防着杨媛，因此令她入侍，不料一举得男。从此郭后见了她也便大不自在，后来三皇子夭折了，戴贵人本无根基，凄惶无依只有紧紧地跟着郭后，侍其颜色得以在后宫栖身。郭后病重时，寿成殿门庭冷落，也只有戴贵人念着旧主之恩常常前去探望。

如今郭后去世，恍若树倒猢狲散，各人自去寻了各人之路。曹杜二人尚还算得绮年月貌，且各自有显赫家世，倒也罢了。唯有戴贵人心中的栖惶不安，更甚他人。她向来无甚主见，依附郭后已久，郭后一直对刘德妃心怀忌刻，她再愚钝跟得久了也看得出来。如今刘德妃得势，万一她做了皇后，会不会对着郭后一党的人开刀，像她这样正是最好捏的软柿子，会不会首先拿她下手?这些日子她见了人都带着种怯怯的讨好神态，紧紧跟住了态度和蔼的曹美人。曹美人出身是当朝第一名将的曹彬家族，曹彬虽然是沙场百战的武将，为人却极是谨慎谦和，做人做事让字为先，遇士大夫必引车回避，对下属小吏从不直呼其名，见人必衣冠整齐，朝野上下风评极好。他在战场上杀得人多了，卸下盔甲来便极为惜生，家中直是到了&ldo;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窗&rdo;的程度。曹美人幼承家教，虽然她本性慡快利落，但有时候，这种慡快利落，更是她的一层保护色。饶是如此，初进宫时毕竟年轻气盛，还是教郭后算计了一把用来对付刘德妃，自此后她行动更是谨言慎行，审时度势。

可是谨慎并不代表无所作为，曹美人端起茶杯抿了一下，心中暗忖，这也正是她今日带了戴贵人过来找杜才人的原因。

戴贵人嚅嚅地道：&ldo;我觉得，曹美人也是一番热心肠，咱们大家总要齐心协力才是!&rdo;

杜才人抚掌笑道：&ldo;这话我爱听，可官家喜欢她，如今又正好这位置空出来了，要预备给她，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呢?&rdo;

曹美人笑道：&ldo;官家喜欢她，这谁也管不了。可是真要立后，那却不是后宫一句话能定得了的。她能在后宫横行，未必文武百官理会她是谁。杜家妹妹真要没办法，怎么今日朝堂上，倒有人提起杜家妹妹?&rdo;

杜才人脸一红，qiáng笑道：&ldo;这可真是冤枉了，我在深宫里，如何知道外头的事儿?&rdo;

曹美人笑道：&ldo;这又有什么怕忌讳的，何止是杜家妹妹，还有人提起我呢!杜妹妹，掏心窝子告诉你一句，何必什么事qíng都瞒着我们。我倒说，有热闹大家一齐挤，&rdo;她指了指西边神秘地道：&ldo;她朝中能有什么人，到头来，只怕来官家不提也罢，提了她倒是枉为她人作嫁衣。&rdo;

杜才人心一动：&ldo;曹姐姐，依你说，到最后会是谁?&rdo;

曹美人沉吟片刻，方说：&ldo;依我看，要么是长春殿那位，要么是沈家丫头。&rdo;

杜才人吓了一跳，悄悄指了指：&ldo;长春殿那位?杨?怎么可能?&rdo;

曹美人冷笑道：&ldo;怎么不可能，论位份论宠爱，长春殿都仅次于嘉庆殿啊。更何况论资历论家世，长春殿那位却qiáng过她了，可笑她如今真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真是宫中现有的委决不下，估计可能是沈家丫头，男人哪个不贪鲜，再说朝中拥沈的人也不少。我若是她，我也选这两个，一个长春殿是已经收伏了的，一个沈家丫头年轻识浅。好比当年花蕊夫人，就是有意挑中了开宝皇后，以便自己继续操纵后宫。&rdo;

杜才人不服道：&ldo;曹姐姐这般说，我倒不服气了，论家世，咱们何在她二人之下，论资历，戴姐姐也不低于长春殿啊!哼，我看这场风波闹到最后，倒是怎么结果了!&rdo;

曹美人抿嘴一笑，她今日来的目地已经达到，不再说话了。当下正想岔过话题去，免得后宫耳目众多，一个话题说得久了倒容易惹人疑心。正这个时候，却有人报总管刘承规来了。

曹美人暗一吃惊，却见刘承规进来道：&ldo;原来各位主子都在这里，这下可省得老奴少跑了。德妃娘娘有请各位主子到嘉庆殿中品茶，今年刚到的大龙团，昨天才送进来的!&rdo;

三人皆吃了一惊，相互看着对方，一时倒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曹美人先回省过来，咯咯一笑道：&ldo;正是呢，杜家妹妹也请我们喝茶，原来德妃娘娘也有兴致，我们还真是念着嘉庆殿的好茶呢!&rdo;

一缕青烟袅袅，殿中安静得只听到红泥小炉中泉水咕咕煮开的声音。侍女莲心提起执壶，将泉水注入建盏之中清洗，依着次序灸茶、碾罗、烘盏、候汤、击拂、烹试，依次七次，才将茶汤奉上给宫中妃嫔们。

莲心煮水分茶的动作已经熟惯，日光斜影下一举一动，更是美得如诗如画一般，倒把诸妃嫔焦灼不安的心抚了下来。

曹美人接过茶盏，不由地赞了一声：&ldo;还是德妃娘娘会调理人，看娘娘身边的侍女，都一个个玉人儿似的，哪像我们身边，尽是些粗丫头。&rdo;

刘娥脸上淡淡地不见喜怒，拿起手边的一份奏折叫人递过去给曹美人道：&ldo;曹妹妹互不来聪明，帮我看看这奏折上的字句可不有妥。&rdo;

曹美人接过来一看，吓得站了起来：&ldo;德妃娘娘要上辞表，辞去皇后推选?&rdo;

刘娥面无表qíng地道：&ldo;正是。&rdo;她眼神缓缓地向众人一扫，众人皆有凌然之意：&ldo;先皇后去世百日，今日朝堂上就有人提出国不可无后，请立新后。朝庭上下各执一辞，纷扰不已。我想官家繁忙，我等后宫妃嫔，不能为官家分忧倒也罢了，如何还能给官家添烦添乱呢。因此我上了这道辞表，不知道各位妹妹们意思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