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自危丶人人不敢出门,生怕一出门就想与人动手丶丢了性命。
虽不至于到人间炼狱的地步,但对于相对和平的修仙界而言,容渊城已经完全是个恶劣之地。
然而劫难远远不仅于此,这雪不仅能够干扰人的意志,它还掠夺走了城中一切的水源。如此磅礴宏大的曼妙雪景之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人的尸骨,很多人其实都是活活渴死的。
就像卞春舟想的那样,容渊城的水资源不算丰沛,在空气中的水灵气被「挪用」的前提下,修士可以暂停修行,保持内心的宁静,但普通人不行,田地里的作物灵植也不能没有水,一旦没有水,几日的功夫就会死去。
这场雪下得寂静无声,却压垮了太多人。
当然人在濒死的情况下,哪里顾得上喝的是什么水,雪水融化了也能喝啊,讲究些的烧开了喝也一样,可这雪早已被污染了,一旦喝下去,情志受损丶连神魂丹田都在灼烧,有些人实在受不住,会直接吞雪自尽。
卞春舟听得不忍:「容渊城这么多人,难道无人破掉这雪阵之局吗?」坊主呢?这一番话听下来,为什么城中大能修士无一人出手。
这未免有些过于凉薄狠心了。
「若有人破,我们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很显然,人如果有的选,谁也不想当坏人。
「继续说。」闻叙轻轻开口,「你们截杀我们,是为了什么?」
这人开始支支吾吾不敢开口,但形势比人强,他不想开口,有的是人愿意开口:「是为了活命。」
因为雪阵的污染,修士人人自危,无人再敢修炼,生怕入了岔路丶追悔莫及。可城中武斗成风,想要保持最佳的状态,就得修炼。
大家族丶大商行之类都有风险预防之策,但普通人没办法,最初是从灵石中攫取,但后来城中灵石告急,就从炼器的矿石中夺取,后来这些灵物都没了,有人突然拿出了一种可以吸取修士身上灵力的阵法,只要将修士绑在阵中,修士身上的力量就会转化成灵气供人修行。
这看上去很像邪修的手段,但……都到了这种程度,不甘于同流合污的人要么躲得够好,要么已经死了。
「你们这样,就算是活着出去又如何!」
「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你觉得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有人哭着喊出了声,可哪怕是哭,此刻竟也完全没有眼泪,修士也是人,也是肉体凡胎,仅仅只是比凡人稍微强大一些而已,在面临绝境之时,同样也会崩溃丶也会失去理智。
容渊城,远比名宣城明晃晃的献祭还要可怕,雾山神尊说错了,三城之中,名宣城或许才是最为乐观的状态,这还要感谢不逢春是棵好骗又单纯的树,但凡这棵树更懂人心阴暗一些,他都不可能那么顺利将魔种拔除。
「既然觉得不能活着出去,那又何必如此苟延残喘着活下来呢。」闻叙说完,开口,「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坊主还在炼制神兵,对吗?」
卞春舟觉得闻叙叙问这个也太没必要了,都这种时候了,谁还能有心情炼制法器啊,可领头人的回答却将他劈在了原地。
「对,不仅仅是坊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些消息按理说只要是修士,都该知道的!」
不仅仅?这个词语让闻叙眉间一跳:「这场雪,难道对炼器还有另外的作用?」
「不错,我们甚至怀疑,这场雪就是坊主他们为了祭奠神兵降世而故意扭曲落下的,炼器师惯来孤傲,咱们坊主更是其中翘楚,为了这把神兵,坊主已经有八百年没有炼制其他的法器了,他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上面,他已经疯魔了!」
一样东西苦苦执着了八百年,哪怕最开始只是简单的欲望,课因为时间的累积,最后也会变成……闻叙不敢想像,这场雪之后,那位坊主对于神兵的偏执强到了何种地步。
永远都是能力越强的人,偏差起来越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