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凡间听闻你出了意外,还受了重伤。身体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让你们烦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牛头嘿嘿笑道。这笑没维持多久,他又拉下脸,狂倒苦水:“你不知道,这些天真是累死我了。哎,我不太敢说,但必安,我其实真有点点羡慕你。你说,我要是也受了伤……”
马面一脚使劲踩上牛头,疼得牛头一张牛脸痛苦地皱了起来,他低声骂道:“真是呆子,不敢说还说。”
谢必安看着他们的模样,轻笑出了声:“看到你们还和平时一样,真好。”
牛头马面平时只见谢必安那副假笑面孔,却极少见他真正开怀的模样。这会见他笑出声来,两者都有些惊奇。
“必安,你这样好看。以后也多笑笑。”牛头道。
马面也难得附和:“牛头说得对,必安是该多笑笑。”
谢必安未来得及回话,一个矮小的游魂便摇摇晃晃地撞了上来。他身后,一个阴差匆忙快步走来,骂道:“怎么走路的,若是冲撞了大人可怎么办?”
“地府哪有什么冲撞之说。”谢必安淡淡道,拦下了那名阴差后续的奉承之语。
“这小孩也是死于屠城么?”
牛头蹲下身仔细瞧了瞧,那张牛脸直把小孩吓得泫然欲泣。牛头躁红了脸,登时站起身,扭过头去,道:“我听说凡间这次屠城,年岁最小的不过五日。这孩子也不过两岁左右,真是可怜。”
谢必安弯腰,轻轻用手擦去小孩的眼泪。他看着小孩的脸蛋,怔了怔:“……皇兄。”
闻言,牛头和马面瞬间将目光移到小孩身上。
谢必安微微一叹,真是造化弄人。
人死之后,留下来的,只有今生的记忆。那些所谓前世,只剩生死簿中寥寥数笔,记下了那些仓促往生。
谢必安神色复杂地看着小孩。
他那曾经心狠手辣,满眼都是阴翳的太子哥哥,如今的眸子里,只剩下纯真与畏惧。
小孩不敢看向牛头,揪着谢必安的衣袍,边哭边打嗝:“我害怕……”
谢必安无奈,柔声哄他:“你莫哭,这个大哥哥会变戏法,他这模样,其实是在哄你玩呢。”
“真、真的吗?”小孩抽噎着问道。
马面用手肘顶他:“变啊。”
牛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卸去了恶鬼相,一张稚嫩的脸庞出现,引得一众阴差频频回头。
“别看了别看了。”牛头恼道。他深知自己相貌过于柔和,是以常年牛头示人。却不想如今为了哄小孩,又不得不变回这个模样。
小孩的眼睛亮了亮。他跑过去,笑得灿烂,撒娇道:“大哥哥,抱!”
牛头微微一愣,将小孩抱起。
“你好厉害啊,大哥哥。你能教教我么?我想给娘也变一个。”
“好啊。等到了那座桥上,你喝了汤,我就教你,怎么样?”
“真的么?你不能骗我哦。”
谢必安目送牛头抱着小孩远去。
只是他这个兄长,罪孽滔天。虽有真龙之气护体,免去了地狱刑罚,所带来的代价却是,百世早夭,病痛傍身。若侥幸长生,也必将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大人,走吧。”一名阴使忽然现于谢必安身侧,恭敬道。
谢必安收回目光,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