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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迁就(第2页)

“不不不,”贺余乐着急打断他,“听我说完!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不一样。”他的耳朵尖已经红了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做内心剖白都是一件让人害羞的事,那代表着把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掏出来向别人展示:“你不一样,我觉得……跟你,不用走那么多流程,光是你在,就好像……岁月都没什么概念了。”

容山学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就在客厅这么坐着面面相觑。贺余乐看他的神色知道他也在思考,于是安静等他的回答。

贺余乐初中住宿,容山学就等到下半个学期才申请。那个时候他们俩住隔壁,也没有淡过联系。容母心疼贺余乐这个孩子,念着“造孽”,也让容山学多看顾一下他,似乎照顾他成了分内的事。

虽然容山学比他小了两个月,但也不妨碍容山学其实把他当弟弟看。贺余乐也很容易依赖人,甚至恍惚地想,如果从他生命里剥离掉容山学,那一定是宛如凌迟的事情。

那个时候还只是依赖,越长越大,喜欢的浓度才越发超过阈值。当别人谈论哪个哪个班的某个女生多么好看,多么可爱时,他的目光只在容山学身上多停留过。

容山学的校服领子卷了;头发长了;又瘦了连锁骨都清晰可见;长高了,校服裤子露出了脚腕。

然后对岁月的流逝,时光匆匆全都熟视无睹。

高三那年,他们三诊完了一起约朋友们吃饭,五个人聚餐,超过一半的人身份证上都已成年,卓光和童澜当然没乖乖喝果汁,喝的是店家的自酿,甜的,度数还没rio高。他们考完就溜出来吃,容山学校服还没脱,解了头两颗扣子问他:“好喝?就是度数有点儿低,我下次学学怎么酿的。”

贺余乐锤了他一下:“你干嘛呀。”

“我也挺喜欢的,但是外面卖的贵,自己弄点喝还能顺带给你尝尝。”

他们两个人那个时候住的也还挺近,干脆吃完饭一起走路回家消食。贺余乐单肩背包,容山学低头看手机,一看就知道是他妈妈在问他怎么还不回家。晚上八点的夜风徐徐吹来,时间好像凝固了,路灯一盏一盏照不亮夜空,这段路似乎没有尽头。贺余乐的手机揣兜里,他跟家里打过招呼,妈妈说今天晚上不回来让他早点睡,好像是谈了一个开公司的男朋友,贺余乐不太喜欢,也不过问,毕竟他没什么决定权。

由于是单肩背包,他一肩斜着,很容易就和容山学轻轻碰到胳膊肘。入夏的前奏,风都是带着汗水的黏腻感,哪怕刚从饭店冷气中出来。容山学被他蹭的痒痒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放在他肩膀上,近乎是搂着他,把他的书包肩带摁住——他肩带老是滑,所以才倾的这么厉害。贺余乐闻见他身上的火锅味儿,心想我昏了头了,就算他身上一股火锅味儿我还是觉得好好闻啊妈的。

“你身上怎么一股桃子乌龙的味儿。”

贺余乐听见他问,顿时有点紧张起来。他用了香氛,怕自己味儿冲,这个气温汗味火锅味夹在一起真不好闻。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要和容山学一路走,真是心机啊我。

他说:“喷了香氛。”

容山学偏过头在他领口嗅了嗅:“是挺好闻。”

贺余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嗯对吧。”

“啊我到了,你自己小心啊,拜拜。”

贺余乐停住脚步,看容山学无知无觉地撒手然后拍了拍他的背包,转身没入那一段黑暗里。直到看不见人了,贺余乐才继续往前走。路灯一直亮到他家楼下。

容山学特别特别将就他,可能是天性使然也可能是习惯性的,贺余乐想往东容山学就跟着往东,想往西那就跟着去西边儿。这就导致了贺余乐不怎么唤他,而容山学一直始终自觉地在他身边,保持着陪伴者的角色。

后来问起,容山学也是说:“感觉你脾气挺好,跟你合得来,处的也开心,我不太喜欢交际,我妈说一辈子有一两个知心的朋友就够了。”

“是这个道理。”贺余乐几乎要感谢他妈给了他这么一副好脾气,留住了容山学,像蚌壳磨沙一样磨平时间的棱角,留下珍珠。珍珠不贵重,中间那漫长的,痛苦的,甜蜜的路途才重要。

“贺余乐,”容山学最后说,“我真是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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