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几度要开口又死死忍住,此刻他暂时按下心中所有的骇然,盯着杨仪:“你、你是说你在认识我之前就跟他、跟他……”
他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不会否认他的话,”杨仪坦然地,微微抬头,泪也顺着沁入鬓角,“他说的也未必是假的,你想猜疑,就猜疑,你想了断,就了断。我不会拉着你不放。”
“……杨仪!”薛放怒吼。
杨仪转头看向他,她的眼中满满地都是泪,却是笑着的。
“十七,我只想你知道……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但你如果介意这件事,那我……一切就听你的,你要如何,就如何。”
杨仪说完后,长长地吁了口气:“就这样吧。”
她迈步向外走。
薛放抬手挡住她。
他冷冷地望着杨仪:“我不明白!”
“你无须明白更多。”
“有关你的事,我便一定要弄清楚。”
“若我不许呢?”她分毫不让。
薛放瞪向杨仪,杨仪抬眸看向他,她的眼中泪渍不干,甚至在对视的时候,泪仍旧不由自主地从眼角向下滑落。
这情形让薛放的心都开始打颤:“你到底……”
他想问杨仪到底有什么不能开口的秘密,怎么在羁縻州之前就跟俞星臣有……
在大佛堂那里,杨仪跟俞星臣相遇的时候,薛放就在杨仪身旁。
他看的清楚,当时俞星臣明明连认都不认识她。
后来薛放为此询问杨仪,杨仪搪塞说是因为旧日恩怨。
若说是杨仪单方面不为俞星臣所知的旧怨,那还说得通。
但要是“私情”,哪里有可能?
可偏偏俞星臣还放言“你不会想知道。”
在薛放懵懂发怔的时候,杨仪摁住他的手,轻轻地将他推开。
她向前一步,披风被门口的风鼓动,向后飘动,薛放眼睁睁看着,她便直接走了出门。
留县这里,钱知县命人在城郊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安置了杨登的衣冠冢。
而停灵七日,棺椁被起运回京。
传旨太监很是惶恐,因为杨仪竟然抗旨不回。
幸而俞星臣从旁安抚,又将拟好的折子请带回京面呈皇上。
这日,留县城中三分之二的百姓纷纷挂孝相送杨院监。
出城七里,杨仪众人止步,向着棺椁离开的路上,跪地磕头。
漫天的纸钱跟白雪交织,就仿佛天公也感怀悲痛。
望着棺木越来越远,“父亲!”一刹那,从不曾大放悲声的永安侯,竟自起身追了出去!
俞星臣急忙要拉她,却有人比他更快。
薛放冲过去,及时将杨仪拽了回来。
杨仪已经站不住,终于又跪倒在冷硬的雪地上,大哭不已。
送别了杨登之后,留县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
薛放便欲启程赶往西北冻土重镇。
杨仪并无二话,从那日之后,两个人之间便一言难尽。
屠竹私下里旁敲侧击,又加规劝等等。
薛放时不时白他一眼,却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