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沁州养伤的这段日子,教了陈献不知多少东西,后来颠道士觉着这样不成,这小子聪明绝顶,人又机变,万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在陈献询问他食髓虫是怎么养出来的时候,颠道士终于“逃之夭夭”。
临走之前,颠道士曾告诉过陈献,他要往羁縻州走一趟。所以陈献知道此事。
在听俞星臣说杨仪去找颠道士的时候,陈献第一反应便是——颠道士之前是骗自己的,他原来没去羁縻州。这倒是可能的,毕竟颠道士行事往往不能以常理测度。
但是在过了澶州十里铺之后,陈献隐隐感觉到事情另有隐衷。
起初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追寻到永安侯一行人的下落,但两三天后,再打听路人或者城门官,便很难再得到有用的消息了。
倘若是永安侯经过,这样轰动的消息不会有人错过,陈献只能把这解释为,杨仪不想要惊动百姓,所以低调行事。
到第六天,陈献更发现,自己被指上了一条错误的路。
倒不是那个指路人有意为之,而确实是出现了一队跟永安侯车驾差不多的队伍,误导了那目睹之人。
陈献极为错愕,忙派人四处侦讯,结果竟发现……没了永安侯一行的踪迹。
十九郎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不惊动百姓”了,这是有意地隐藏行踪。
这种“有意”,让陈献猜不到头绪。
杨仪在躲藏什么?怕有人行刺?怕百姓拦路?还是怕……什么他想不到的原因。
还好他带的人有一半是巡检司的侦缉精锐,不输最出色的斥候。
一番打听,有人在东南方向的绵山县,得知了一件奇事。
绵山之中有一产妇,因为难产,挣扎了两天一夜,精疲力竭,竟是一尸两命。
她的家人自然悲痛欲绝,但这种横死之人,规矩是不能停灵的,于是很快就收殓,准备入土为安。
那天,天色阴沉。
雷声轰轰,春雨如油。
出殡的队伍拐出大街的时候,正有一辆车从对面驰来。
因为发现了是出殡,所以那辆车便在旁边暂时避让,死者为大,且等他们先行过去。
哭号声中,棺木慢慢地被抬着经过。
路人见状,指指点点,都觉着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真真是惨绝人寰。
眼见就在棺材跟那车辆交错而过的时候,那马车中的车帘动了动,有人向外看了眼。
然后,不多会儿,马车中有一人跳下地,上前挡住了那出殡的队伍。
众人自然不解,有人便喝问为何拦路。
那拦路的人戴着一顶斗笠,天阴看不清脸,但他的声音很清晰。
他道:“棺材中的人没死,放下,开棺。”
这一句话,多余的字一个没有,但每个字都令人骇然。
不管是奔丧的、抬棺木的,还有路边的百姓们都面面相觑,骇然地以为这个人必定是来找茬的。
死者的家人更是大惊失色,不由分说冲上来喝骂,想要将那人赶走,免得耽误了下葬。
不料,那人分明站在原地没动,但两个扑过去的却不知怎地,身形踉跄,竟是甩跌了出去。
大家都愣怔,惊叹连连,不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