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宁跑了?”我和魏子都齐齐皱眉。
放在其他时候,这件事根本不值得皇城司的情报头子陆铖来请罪。
可就是这么巧,她在我们刚刚抓住柳纤纤的时候跑了,这其中必然有关联!
“不是封城了么?”魏子都下令道:“现在立即带人扩大搜索范围!”
陆铖还是跪在地上,原本就偏黑的脸现在更黑了:“末将也是这样想的,可周府尹一听说我们抓到人,就急火火地开了城门,说是太后凤体抱恙,若是医治不及,大家谁都担不起这个罪责!”
“这个周知方!”
魏子都气得一甩袖:“给本王盯死城门,全城搜捕,找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
众人慌忙应下,匆匆散去,不敢耽搁。
陆斩春驾车带我们一路疾驰,穿过灰烬纷飞的御街和朱雀大街,去了外城的皇城司地牢。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与森冷的燕云大牢、刑部大牢不同的是,这座大牢除去匾额、门板一片漆黑之外,似乎和寻常民众家宅没有什么两样。
门上一个字也没有,周围是热闹的茶汤巷和马市,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息,很难想象在这一片土地下,是大梁最可怖的牢房。
穿过三道门后,我们的脚步停在一座白墙黑瓦、戒备森严的小楼前。
魏子都一路上都未发一言,直到抬手搭住门环,才瞥我一眼:“你确定要进去?”
“柳娘子,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陆斩春也拉住我手臂:“这儿可不比天牢,有时候连我都还不敢下去呢!何况柳纤纤已经被抓了,不如让他们审上几日再来?”
“我要去。”
我抽出手臂,一脸笃定。
柳纤纤身受重伤,已经没几日能活,我一定要趁她还活着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问个明白。
魏子都又看了我一眼,推开厚重的铁木大门,只见一座灯火通明的环形大牢,一圈圈牢房和楼梯连接在一起直通地下。
楼梯越是往下,灯火便越少,血腥气息愈发浓重,囚犯的嘶喊声也越发凄厉,站在楼梯木栏旁往下看,那深渊的尽头像是地狱,叫人不寒而栗。
方才街巷中的茶香糕饼香还余香袅袅,人声马嘶犹在耳旁,谁能想到仅仅是一门之隔,便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抿紧双唇,跟着魏子都走到最底层的最后一间牢房。
厚厚的灰泥浆把墙糊死,铁木窄门关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丁点儿声音,与其说是一间牢房,不如说是一口棺材。
陆斩春敲了门,里头很快出来一个矮小的宦官,一身暗红官服,满头白发。
他恭恭敬敬向我们一礼到底:“小的见过魏王爷、柳娘子和陆主司。”
陆斩春一脸厌恶地退开半步,魏子都只是摆摆手:“来主司,本王不是说过你不必如此么?”
“是,王爷,小的又给忘了,深宫五十年,这习惯怕是改不过来了。”他赔笑着直起身子,我这才认出此人是十余年前太妃宫中的太监总管来福公公。
此人以责罚宫人手段残忍而出名,后来太妃因害死淑妃被打入冷宫,他也不知去向,没想到竟然在皇城司当了四部刑狱司的主司。
来福引我们入内时,我又多看了一眼他身上,那一身衣服哪里是官服,分明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牢房之内,柳纤纤被挂在水池中间的刑架上,人皮面具被扒掉后,脸颊一侧的箭伤更为可怖,再加上动刑,浑身上下已是没一块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