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花踏入熟悉的办公室,门没关,人也不在。
桌面一如既往整理得很干净,只有那张假条被水杯镇在桌角。
她抽走纸,才发现这个水杯眼熟,去年费馨拿过的。
她始终不能心平气和地提起费馨。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或者说,是她单方面见到费馨,是在这年的清明过后。
清明时节,和往年一样,她陪曾弋去陵园给昆山牺牲的战友扫墓。
五个素白的墓碑整整齐齐竖在一片青草地上。
曾弋每年都会带上水果鲜花,还有酒,去看他们。
五位当中,只有两位是曾弋熟识的,他们曾经是他的同事和室友。
他对他们一视同仁的庄重、敬爱,不分亲疏。
曾弋不常提起已故的战友,所以云花也只知道这么多。
“太可惜了,他还没成婚呢,他老家的对象,从小相好的。”曾弋抚摸着石碑上战友的姓名。
“军人的无奈,就是身不由己吧。”
“是啊,家国为先,人民利益为重,个人的命运是说不准的。就比如我,我这样的工作性质,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你嫁人。”
这话说的云花心里一震。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她赶紧上去捂他的嘴:“呸呸呸,快别乱说!你要长命百岁,老了以后,我们还要作伴呢!”
曾弋笑着挣脱,和她打哈哈:“好好好,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努力活着。”
回去时,曾弋走在前面,云花跟着他。
他们没有牵手,但他会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确认她每一步都踩稳。
他曾说:“习惯让你走前面,是因为不放心你走在我后面。”
她说:“我这么大人了,又不会被拐走。”
“我怕把你搞丢了。”
“嘁,你怕我跑了没人给你占便宜,你没有人欺负!”
“谁欺负谁啊?”他笑。
她和曾弋自从黄山一别,就开始默契地疏远,把界限划得分明。
他们之间的所有欲说还休早就稀释成无色无味的清水,一干二净,就连易感期的依赖都可以靠靶向安慰剂解决。
以前在昆山他们形影不离地同步训练,一天能有七个小时煨在一起,现在都是训练好了自己的部分,再一起合一下。身各两地,大家见了面除了交待工作上的事,一起推进哨核,就没有多余的话说。
常常三言两语一个眼神就懂了彼此的意思,事情处理得很快,事后也无需再联络。
她才知道原来太过熟悉太过默契的两个人,一旦没有了紧密联系的需要,反而更容易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保持“相看两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