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弋死后,云花的心魂好像和他一起飘远了。
浑浑噩噩地捱到他的葬礼,天刚拂晓,她遍早早地去了,又在日薄西山时送走了所有的人。
“奶奶再见。”他的小孙女和她道别,她笑着揉揉她的小脸蛋,那双小鹿似的眼睛,黑亮亮的,长得真像他。
她颤颤巍巍地扶向他的灵柩。
凝望玻璃樽下他的睡脸,她想起他当年神采飞扬的模样。
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看向她了,他再也不会对她笑了,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生死之隔,触不可及。
她好后悔,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你爱过我吗”。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再问了,她真是死性不改,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还在索要答案。
她又给过他什么呢?是坦荡的承诺,还是附骨的归依?
她何曾给过啊!又怎堪乞求……
她应该对他说:“我爱你。”
脑海中千千万万遍,干尽了见不得光的荒唐事,她竟不敢光明正大地对他说一句,我爱你。
从来没有。
她自嘲地笑了,凄楚怅然,如果我早早地说爱你,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可能等待我们的会是另一种人生,可能……
又想起他临走前那个眼神。
曾弋,直到死,你也和我较着劲吧,哈,好过你对我毫无反应。你一定是在和我较劲,绝不是我自作多情,绝不是。
“原谅我吧。”
原谅我,原谅我当年没有勇气去爱你。
我是天下最傻的人,行至最后还要惹你生气。你一定是爱过我的,不然这一生的相守又算什么?
可我总是害怕,害怕我半生自扰一厢情愿,你不原谅我也好,好过你早已放下我。
可我说到底还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不原谅我,还是早早放下了我。
曾弋,你到死都不肯对我说句情话,连半句宽慰的话都没有。
你真残忍,就像我对你一样残忍。
我这一辈子,最不好受就是感情上自我折磨。那你呢?是否也受了半生情殇?
曾弋,我们这辈子,是不是选错了……
——不,是我选错了。
是我后知后觉错过了你。
可你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我们的感情,就只能我主动?!
我记得你说爱是不求回报,可我不甘心。但我的爱就是既要占有,又要回报,我现在才认清,而尘埃早已落定。
我对你的那些情谊,你怎么能熟视无睹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