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向来不担心你不勤学,只是怕你太累了。&rdo;边说着话,沈谦边亲自为她泡了壶茶,涓涓细流自他掌中的绿釉小壶里落入杯中,茶烟袅袅升起,溢了满室的清香。
沈青辰接过茶,抿了一小口,&ldo;前日我们的老师告老还乡了。&rdo;
他沉吟片刻,夹了块白雪松片糕到她碗里,&ldo;如今朝局复杂,倒是可惜这些人才了。&rdo;
沈青辰一直很佩服她的二叔。他虽然只是个从七品经历,对朝局动向却有异常敏锐的嗅觉,是个才能不俗的人。若再有些背景,他一定是个很成功的政客。
曾经的他也是少年得志,后来却为了他们父女俩,最终把自己卖给了林家,可想这么多年在他心中沉淀了多少东西。
&ldo;此番新来的老师是谁?&rdo;
&ldo;二叔也知道他的。&rdo;她捂着杯子看着他,&ldo;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宋越。&rdo;
&ldo;是他……&rdo;
&ldo;同年们知道是他,都高兴得很。不过昨日宋大人没有授课,只与我们每个人都说了些话……素闻这位大人是少年才子,又这么年轻就进了内阁,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也不知道会如何教导我们……&rdo;
沈谦正要说话,屋门却忽然被推开了,林氏站在门外看着他们,道:&ldo;沈谦你出来,我有话说。&rdo;
沈谦是官员,换了别的宅邸,林氏怎么也该称他一声&ldo;爷&rdo;,可惜这是在林家,她想怎么叫,又有谁能奈何的了她。
他轻轻按了下青辰的肩膀,&ldo;多吃点,等我,我很快就回来。&rdo;
&ldo;嗯。&rdo;她点点头。
沈谦拖着林氏要走远一些,林氏走了几步却甩开了他的手,&ldo;就这里说罢,也不是什么听不得的事。我叫你出来,已经是考虑他的感受了。&rdo;
&ldo;你要说什么?&rdo;他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结发之妻,感觉耐心在她面前总是很快被消磨。
林氏道:&ldo;方才我去唤屿哥儿,他不肯起来。说是你那侄儿教的不好,他不想再跟着他学了。反正他也不能常来,屿哥儿学的也是断断续续的,要不咱们换个老师吧。&rdo;
&ldo;我不同意!他犯懒不肯学,才说是教的不好。青辰是两榜进士二甲头名,翰林院的庶吉士,他来教他你还有什么可嫌的,儿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不成?&rdo;沈谦难得生气,白皙的额头青筋微跳,&ldo;青辰是我教出来的,他敢说他教的不好,是在嫌弃我这当爹的没能耐么?&rdo;
林氏也少见这样的沈谦,撅了撅嘴道:&ldo;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他不愿意学,我又有什么办法。他这般说,我也便这般说予你听罢了。不过就是换个老师,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何至生这般气。这么多年了,你照顾他们家也够多的了,你与他也不过就是连宗的关系,不是什么至亲的人,总不能照顾他们一辈子。&rdo;
沈谦眉头紧锁,缓缓张口道:&ldo;青辰很好,不必换老师。儿子不争气,我自会教训他,但这老师无论如何也不能换。既说到了这里,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今年旱涝之灾不少,米粮愈发贵了,青辰过来教书,每月只得二两,也不够他们父子二人治病花销。你管着中馈,与你商量商量,不如日后就给他四两罢。&rdo;
&ldo;什么?!&rdo;林氏像被点了的炮仗,一下就炸了,嗓音尖锐而高亢,&ldo;四两?二两已是不少了,不过就是来教个书,也不吃累,吃喝还都在府里,屿哥儿一月花销也不过十两银子,他竟张口就要四两,只当咱们家里有金山银山么?!&rdo;
沈谦微垂着头,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强忍着心中的不悦,低声道:&ldo;你小声一点,这点事你要嚷得人尽皆知么?青辰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要,是我看他过得辛苦。他除了我就没有其他的亲戚,你是他的婶婶,如何就不能多帮帮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