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我一个不留神,你就从树上摔了下来,被树枝划在脸上,好险没划到眼睛,现在想想都后怕。」
梁泉回头,指着眉毛上的那道疤:「娘,就是这个疤吧?」
凌玉秋:「就是这个。」
梁泉又问:「娘,那还有呢?我和我哥长得那么像,你有没有弄错过我们?」
凌玉秋笑:「你自小就爱捣蛋,什么都要和你哥哥一样,从头上的发带,到衣服,再到脚上的鞋,一点差别都不能有,那时候你们兄弟俩都长得白白净净,你要是不说话,不捣蛋,还真不大好分得清。」
「有一回,娘做了肉丸子,油性大,怕你们吃多了积食,娘就说你们每人一天只能吃十个,早上吃五个,下晌吃五个,上午的时候还好,你和你哥哥一人领了五个吃了。」
「到了下晌,你端着自己的小碗把自己的领走吃了,不多时,你又端着个新碗来找娘说要肉丸子,娘当时在忙,也没仔细瞧,见你那么乖巧,以为你是你哥,就给了你。」
梁泉好奇问:「那娘你后来是咋知道的?」
凌玉秋忍不住笑:「前面你都很稳重,等肉丸子到手,你就露了馅,抱着碗就跑,娘拽住你,还没等说话呢,你就急得跳着脚说『娘我是我哥』。」
梁泉拍着腿:「哈哈哈哈哈……」
一旁托着腮帮子听热闹的春妮直接笑得从凳子上翻了下来,捂着肚子起不来。
凌玉秋也跟着笑得腮帮子发酸,可笑着笑着,她突然皱起眉,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安儿,好生奇怪,娘怎么想不起来你三岁之后的事了?」
一听这话,梁泉的笑戛然而止。
春妮也警惕起来,见二公子好半天没答上话,她从地上爬起来,去一旁桌子上拿了大公子先前看的那本书,故意很大声地翻起来。
梁泉收到提示,便笑呵呵说:「娘,安儿不是跟您说了嘛,后来有个大儒瞧安儿是个状元之才,收了安儿做徒弟,这么多年安儿一直跟着先生在书院埋头苦学来着。」
凌玉秋恍然大悟:「是了,你哥哥跟娘说过的,瞧娘这记性,那你现在考中状元了吗?」
梁泉嘴角一僵,「快丶快了。」
凌玉秋追问:「那你现在是秀才,还是举子?」
梁泉很想说儿子现在啥也不是,可他不敢说,只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家哥哥简直不做人,为啥就不能给他编个跟着世外高人上山学武的过往。
见儿子不说话,凌玉秋拍着他肩膀安慰:「无妨,没考上就没考上,往后再考就是。」
梁泉:「娘,要是我这辈子都考不上秀才呢?」
凌玉秋摸着儿子的头,满眼慈爱:「考不上就考不上,回头找个正经营生,饿不着肚子就成。」
「对了,你哥哥那杂货铺子的东家是个很好的人,改日让他帮你问问东家,看能不能给你寻个伙计的营生。」
梁泉嘿嘿笑了:「娘,那儿子就不考那劳什子秀才了,儿子就在京城寻个营生,这样好陪着娘。」
凌玉秋笑:「成,只要你们兄弟俩好好的,怎么着都成。」
想到即将去北境的哥哥,梁泉背过身去,脸上笑意淡了:「娘,您给安儿梳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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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阳巷。
四皇子妃和凌兆平在院中亭子下坐了,吉秋站在几丈外候着。
两人端着茶杯,默默喝着茶,许久,四皇子妃先开口:「扶摇,你可是有事?」
凌兆平放下茶杯,看向四皇子妃,声音发哑:「阿颜,方书颜,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这一句对不起,听得四皇子妃霎时泪流满面,她放下茶杯,侧过身去,掩面哭泣。
凌兆平眸光闪烁,面色紧绷,他伸出一只手,可在碰到她肩膀之前,又蓦地收了回去,捏着手指,静静坐着。
吉秋看着自家主子哭得难以自抑,也跟着不住地掉泪。
好一会儿,四皇子妃停了哭,拿帕子擦了脸,转过身来。
凌兆平满眼愧疚:「我不是个好人,为了报仇,把无辜的你拖下水,害得你到如今这个地步。」
四皇子妃摇头:「所有过往,皆是我心甘情愿,我从未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