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顿直到傍晚还不见踪影,凯伊如往常刻着骨头等待,直到深夜才习以为常的躺回床上,趁空回魔王城休息,顺便把安德里克挖起来聊聊近况。
两天後傍晚时分,谢尔顿才身上带伤回家,一进门径从行囊里倒出三颗魔族贵族的头颅,凯伊见其头盔与额纹,应该是北征王的魔军,看上去位阶不低,至少是百人军队的校尉。
凯伊赶忙给谢尔顿驱除身上魔气并包扎伤口,谢尔顿脸色凝重,对经历过的战斗闭口不谈,只是拿起规划的战备物资涂涂改改,增加道具数量,以及提高装备等级价位。
待凯伊给自己包扎好,谢尔顿便提着头颅走向後院,拨开骨块,分别绑在训练用的木人上,拿起武器彻夜训练,身上伤口迸裂渗血也不止歇。
隔日天方亮,谢尔顿便提着钱财出外购置装备与物资,凯伊跟着他谈价交涉,但纵使凯伊口才过人,日前贩肉所得仍不够使用。这时凯伊装作猛然想起还有放钱的地方,便领着谢尔顿到仓库骨块堆里寻宝,并说:「这些够买更好的装备了,北方危险,您再买更高级的比较安稳!」
凯伊继续跟着谢尔顿向冒险者商贩谈价与购买物资,而在准备生活用品时,凯伊主动要了两人份,还挑选几件尺寸偏小的衣物:「去北方生活可不容易,保暖的衣物得多准备…」
谢尔顿却阻止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留在这。」
「那怎麽行!您去那可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即使我不跟您去野外紮营埋伏,至少我还能在据点为您打点东西,准备食物或狩猎的肉类,您会在很多地方用得上我的!」凯伊没打算把手里的衣物放回去,而是劝:「谢尔顿大人,您自己说这场战役不能等闲视之,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况且独自在异乡生活不易,一定有我帮上忙的地方!」
「不,你留在这就是最大的帮忙。」谢尔顿这几日已对凯伊的去留慎重考虑,北方人凶狠剽悍,在教会传教到那里前不少人以海盗为业,依凯伊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素质,自己外出时他一个人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北方村落只怕更危险。
另外这场战役无论是艰困程度或在人生中的重要性都前所未有,这意味着他比往常更需要神的庇佑,他不希望在这紧要关头「再次」背弃神。
凯伊无疑是信仰路上的最大挑战,近期对方为诱惑自己甚至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只要抵不住诱惑,在此关键战役很可能会前功尽弃,甚至受到未知降罚以致错失复仇良机。
「况且我这趟去复仇,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谢尔顿神情决绝道:「如果你想住在原本的地方,我会让工匠加装锁跟防御用的铁蒺藜,也会帮你找固定的店铺做营生,让你可以独立生活…」说着低垂着眼,不去看凯伊:「你是个很有才能的人,我知道你为我付出很多。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再报答这份恩情,但若不能,我希望你可以无後顾之忧的活着…」
「…谢尔顿大人,您知道我爱您,但在固执己见这方面您真的很讨厌。」凯伊仍然把手里的衣服用品拿去结帐,说:「反正离冰雪消融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期间您再考虑看看,当然我也会好好想想,如果最後您仍坚持不带我前往北方,那我也会留在帝都等您。现在才冬末而已,说好在春末之前我还是您的仆人,在我家乡契约比命还重要,没有随便取消这件事。」凯伊说话间又偷买两个辅助诱惑计画的道具,暗忖:「看来我得加快脚步了。」
此後凯伊积极展现自己在生活中的作用,打扫洗衣烹饪包扎协助战备不说,光祛除魔气这点在对抗魔族与加速复原上就极有用处,不带他同行简直没有道理。
但谢尔顿仍坚持决定,甚至不惜与凯伊恶言相向,只因凯伊陪伴生活的同时也在无所不用其极的诱惑谢尔顿,无论吃饭洗澡睡醒睡前,例如睡前凯伊依旧裸睡并抱着手臂不放,一早起来又看到凯伊已经悄悄坐在自己身上,故意去磨那个随早晨苏醒的部分;洗澡时藉着肥皂泡磨蹭;藉着分享烛火之名在书房紧贴轻抚;就连平时一不留神就被扑上来又亲又吻,也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
而在谢尔顿从晚餐浓汤里捞出上回加在酒里的草药之後,终於让他勃然大怒,厉声质问:「在食物里动手脚你就不怕遭天谴吗?你就这麽想被上吗?」
「是!没错!至少一次不然我不甘心!」喝完汤已有些许飘然的凯伊理直气壮:「而且这种草药加在汤里汤会更好喝!我前天发现的!」
谢尔顿烦不胜烦,怒然道:「一次,你自己说的!」
「没错!」凯伊听谢尔顿终於松口,激动上前想亲吻,却被谢尔顿按脸推开,只听谢尔顿说:「把汤倒了,去房里床上等我。」
凯伊欢欣雀跃的清理厨余又快速把餐具洗净,用厨房备用水擦净身体又抹上自己调制的药水,兴冲冲上楼回房间,点烛燃花草,倒了两杯酒,解衣躺在床上哼歌等待。
不久谢尔顿提着一袋道具进房,他身上仍穿着便服,也没有换成里衣的意思。
凯伊正觉奇怪,便见谢尔顿往床上倒出一堆恐怖道具,有绳索有刀具有沉重铁器,与其说是助兴玩具,倒更像刑具。
谢尔顿拿起绳索说:「我的癖好比较奇特,你愿意配合吗?」内心却想:「如果过程中我们两个没有任何一方享受,那便不算纵慾或贪图欢愉,我无意伤害他,只是希望他能放弃引诱。」并在心中请求神原谅自己关於性癖的谎言。
凯伊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铁器头皮发麻,满是不安的看着谢尔顿,却听对方说:「和我做就是这麽回事,你要做,还是就此收手?」
凯伊一咬牙,乖乖将双手手腕推到谢尔顿面前,硬着头皮道:「我要做,你爱怎麽玩怎麽玩吧。」
谢尔顿眉头微皱,但此话既出也不可能就此停手,於是把凯伊双腕绑在床头,再从一堆铁器中,拿出一根像是随便捡来的断柄,上头长着些许锈花,再拿一小瓶油淋在其上,问:「我先用这个开路,你介意吗?」
凯伊纠结的咬紧下唇,暗想这东西要是磨破里头细致敏感的肉壁会感染破伤风吧,即使是魔族的自癒体质仍少不了发烧两天,但想已经走到这步了,实在不想就此终止,於是说:「不介意,你放进来吧。」说着分开微颤的双腿,闭眼侧头不敢看。
谢尔顿何尝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看着凯伊即使害怕也忍耐承受的样子,心头升起无名火,直接把床上道具掀翻在地,连同手上的断柄一起丢了,骂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危险?做人别把自己看那麽贱,不要为了被碰牺牲成这样!」语毕怒气冲冲起身,迳往房门走去,离开前镇重警告:「别再用不知廉耻的方法接近我,言行别总像个下作的魔族!」
谢尔顿说完重重关上房门,也不给凯伊解绑,一路下楼走向後院,不管夜幕垄罩,户外黑暗,拿起武器闷头朝那几副木人劈砍,几下用力过猛把绑在头部的魔族头颅砍下,他便直接举刀将滚落的头颅砍得稀烂,连带凯伊刻得骨块也遭受波及。
谢尔顿在心中愤恨呐喊,对於自身命运的不公,对於恶言拒绝与伤害心仪之人的自责,对於未竟复仇的执念与怒火,尽数发泄在这三颗已死去多日的冰冷头颅上。
他将地上的碎骨肉泥涂抹於木人,以各种武器轮流重创,愤怒之下全无章法,弄得自己身上带伤,鲜血淋漓,而他只顾着在心底不断提醒自己这些伤痕是对神的忠贞,他的整副身体与一生浮沉都是为了达成神指派的任务,那些如染病般偶然升起的污秽爱意,无论是对凯伊亦或是当年的梦中情人,都只是一时疾患,神可以治癒一切,他不会因此而背弃神。
但到底何时能够病癒?他未曾有一日不忏悔,未曾有一日不祈求,二十余年来这种感情如沉疴宿疾,伴随而来无尽的罪孽让他永无解脱之日,自己的祈祷到底何时能获得应允?在他死前究竟能否将罪过赎尽?
夜幕之下举目无光,天上只传来寒风彻夜呼啸。
凯伊躺在床上默不作声,也不在意谢尔顿是否回房,迳自在掌中凝出阵法,把意识送回魔王城。
雷耶蒙独自走回藏书室,沿路尽量不发出声响,不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醒来,尤其绕过安德里克的办公室,一个人悄声回到阅读区自己堆着书籍及笔记的位置,颓然坐在单人沙发上,反思这几日的经过。
「真是丢脸…」雷耶蒙垂头丧气,在心里暗骂自己。这几日种种毫无羞耻心的诱惑已将他的尊严消磨殆尽,但结果仍旧毫无进展,还引来对方斥责。尤其提到魔族的部分,那句话无论对正替身都是灵魂爆击,要说凯伊嘴巴鼻子或有哪里难看那还罢,但把自己的祖宗血统全骂进去,这可真是无情无义无友谊!虽然知道对方憎恨魔族,不过稍微有点中立的看待「魔族里可能有不错的家伙」也很困难吗?魔族数量那麽多,机率上说得通吧?
「又不是要携手共度一生,我只是需要知道他动向而已,等到我的理念得以推行,或是他退休了,再不然等他先一步老死,事情总会结束的,我还是我,一点损失也没有!」回归魔王身的雷耶蒙可不像凯伊那样对谢尔顿充满慾望,想起受辱与被拒时心中尤为气愤,但转念想起谢尔顿打算一人独挑北征王爱将,不免替他担忧:「虽然他脾气又臭又硬,个性固执难沟通,但到底是一位难得的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