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玖湘“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云筝吃了一惊,忙闪到宗不器背后,抓着他的衣服,探出头看着她。
“多谢二位恩公搭救!我给你们磕头了。”说着便额头触地叩了下去。
“何姐姐,你快起来,”云筝忙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不必行此大礼,你日后……保重,要好好生活。”
祝玖湘眼中涌满了泪,重重点头:“恩公可否告知名姓,待我归家后,定日夜焚香祝祷,祈求上天保佑二位安康平顺。”
“我叫云筝,我哥哥叫宗不器。”
人道福祸相依、因果轮回,或许无意间撒下的一粒善意种子,终有一日会长成大树,成为烈日苦行之人的荫蔽乘凉之处。
告别了祝玖湘,三人打马往回走。
宗不器将云筝圈在身前,走了一会儿忽道:“云筝,我要跟你谈谈。”
云筝骤然坐直了身体,小脸上显出紧张兮兮的神色:“哥哥你说……”
宗不器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勒停了马,将她抱着侧坐在身前,皱眉问:“你怕我?”
云筝杏眼圆睁,摇了摇头。
“那为何近日总是看我眼色行事?”
云筝不解。
“便如今日,你刚醒来就向我认错,方才想拿石子儿丢那周松,也先看了我一眼……为何如此?”
云筝觑了她一眼,垂下眼睫,小声道:“我怕哥哥生气……”
“为何怕我生气?”
云筝闷声道:“生气会不认我。”
“我何时说会不认……”忽想起在石州乌金城时,他确曾疾言厉色道,若再如此便不要认我这个哥哥。宗不器眉心紧皱,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正色道,“云筝,一则我那时说的是气话,二来,我是担心你任性妄为,让自己陷入危险,而我来不及相救。此次遭遇飞来横祸,不是你的错,是哥哥没能保护好你。日后你也无需事事看我脸色,哥哥喜欢你做自己的样子。你只需知道,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不要你。”
云筝眨巴眨巴眼睛,泪珠滚落到脸颊上。
宗不器无奈:“怎么又哭了?你一日要哭多少回才算?”
云筝猛地扑到他怀里:“哥哥,你真好。”
宗不器轻轻拍抚着她,忽又听她问:“哥哥,你真喜欢我做自己的样子吗?”
“嗯。”
“那你骑快点,赶上奚东流。”
“好。”
二人纵马疾驰去追奚东流,云筝从怀中掏出匕首,指着数丈之遥的一人一马,扬声道:“奚东流!是不是你将我画得那般圆!”
云筝今早起床后,去巡州军值房看了那两个遭她连累的兵士,所幸二人都无大碍。
要离开时,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画稿,画中之人正是她,脸蛋圆圆,肩膀圆圆,连手都是肉乎乎的!
问了巡州兵士,说是奚东流发下来的,让大家照着画像寻人,云筝当时就不乐意了,只是心头被别的事堵着,没顾上发作,此刻正是机会。
奚东流转头朝后看了一眼,立时打马狂奔:“不是我!是太子画的!”
“你胡说!必定是你!你给我停住——”
宗不器薄唇轻抿,眼中含笑,举手扬鞭,轻道:“哥去给你逮住他。”
暑热渐消时,销金楼案相关人犯杀头的杀头,关押的关押,瑟雍城一段公案终于了结。
巡州军继续向东北行进,约八百里后出了夔州,于十月二十三日抵达交州林色郡的青虎关,而后折向东南,径直往固平城行去。
马儿行得不疾不徐,云筝坐在宗不器身前,忽睁大眼睛,指着斜前方不远处道:“哥哥,你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