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不生净土。这是曾经一位大师对我讲的,可这对我而言实在太难了……您是如何做到的,能告诉我么?」
佛眼低垂,沉默不语,只有风声呜咽着刮过山壁。
怎会有人回答呢?安夙的灵魂早已超脱去往极乐,此间不过是未亡人凭吊的创口。
「今日是他生辰,可那座王府里似乎没人记得——您会想他么?」
郑来仪低下头,自嘲般笑了笑,低声,「我好像,有一点……」
那对相携请愿的男女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山壁前只剩下郑来仪一人。她站了不知许久,鹿皮靴里两只脚似乎冻得有些僵了,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转过身准备离开。
抬眼时脚步一顿。
叔山梧一身萧肃,背靠山门,黑色大氅的肩头已然落了一片白。
第80章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大雪如席,漫天铺地。院门外熟悉的身形轮廓让郑来仪一时恍惚,她觉得自己是看错了,正要移开视线,却没料到那人影突然动了,越过风雪大步向她走来,在她眼前站定。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喃喃着。
叔山梧没说话,定定看了她一会,伸手将她一把拉近,裹进自己的大氅里。
郑来仪醒过神来,还未来得及去推他,男人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
「别动,让我抱一会。」
她没再用力,因为力气本来就不够,也因为他的怀抱是如此踏实安定,在这冰天雪地里释放着源源不断的热意,纯粹的本能让她不太想离开。
郑来仪被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闷声在他胸口:「放浪形骸,你母亲还看着。」
叔山梧胸口一震,低低哼笑了一声,将人放开:「等我一会。」
他走到佛龛前,从袖笼中摸出一只火折,在风中吹燃了,将莲花灯点亮,于安夙的排位前敛目下拜,他的背影已经没有人前的孤傲凛然,虽然依旧挺拔,却显得单薄而脆弱。
「母亲,阿梧已经及冠,不知你可还能认得出我。」
须弥莲座上,羸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晃,倒映在他墨绿色的瞳孔。
叔山梧苦笑了一声:「一人在边关时,偶尔夜里抬头看星,会想像您的样子,他们心中挂牵之人都有形貌,只有我没有……」
他顿了顿,「今日却是不同了。」
他就这么顽强的生长于边关的风沙里,如同石头缝中钻出的野草,直到这株顽强的野草偶然得到新露的垂怜。
他与她是如此不同,冥冥之中相遇,又被局势所裹挟,一切都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终成了一段孽缘。
郑来仪的心头莫名酸涩,一想到他于襁褓之中母亲撒手而去,独自生长在那座可怖的王府里。叔山寻每次看到他,恐怕很难不想起自己的发妻,又如何面对安夙的儿子?其实他在那座王府里,也是一个异类吧。
每年今日,万户团圆,他总不能体会他们归心似箭。没想到终有一日,也会尝到牵挂滋味。
郑来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面前的人却突然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