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飞星被拆下蒙在眼睛上的药膏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晚上了。他被安排在了谋师阅天机府上,据说是特别吩咐的,白天专门有人过来告诉他,他救的那个孩子醒了。
在下人的带领下,穿过竹影森森,奇石嶙峋的小径,来到一个宽敞的院子,掌灯时分的灯火悠悠地挂在檐下。正有两个高挑的身影准备进屋,一红一白,听到有人过来,便回过头。那白衣人很是清瘦,面带病容,一袭银白的长袍裹在身上像是要发光似的,漫天的星子都及不上他的一双眼睛,微微一弯,向扶着他的冷面红发青年道,“是冷飞星少侠。”接着对冷飞星道,“请进来吧,小瑾之前还问你呢。”
过了阁厅,便是正堂,那红衣的人坐在主位上,脱下披风的内里是一色赤红的锦袍,一头红发束了金冠,趁着细长冷冽的眉眼,淡淡地扫了冷飞星一眼,“上茶吧。”
“你是葬魂皇。”冷飞星道。
红衣人看了他一眼,“那小孩的毒拖延了,还有别的东西干扰,谋师为此连续施针用药,守了一整夜……孩子救回来了,他也病倒了。”
冷飞星不知道该说啥,这听着像是抱怨,但又有点要挟的味道——为了救人,我们的谋师亲自出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阅天机笑道:“不是因为孩子的原因,大概是天气热了贪凉闹的。”
冷飞星问:“那孩子呢?”
阅天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这孩子是谁?”
“不知道。”
“他姓周,名瑾。”阅天机笑,“少侠救人也不问名字,真乃英雄。”
冷飞星:“……”
“有传言说他是前皇室与狐妖的混血,若是捉去会有妙用。”阅天机的嘴角挑起一抹惯常的意味深长。
“那他……”冷飞星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室和狐族,这怎么听怎么像话本里的东西,居然有人信?
“人不能自择出身,他确实身负前朝皇族血统,只是多年以来谁还在乎那一丝一毫的血脉?这点关联于他来说,之显得比别人更倒霉一些了。”
“……”好吧,冷飞星默默承认。
“那你们找他,也是为了他的身份?”
“总比被人拿去捉去做药的好,不是么?”阅天机微笑。
这时下人来报了一声,阅天机听罢对冷飞星道,“周瑾睡醒了,冷少侠去看看他吧。”冷飞星也没客气,跟着就去了。
“还好么?”冷飞星离开后,葬魂皇上前问阅天机,顺手试了试他的额头。
阅天机摇摇头,“没关系,大概过两天就好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葬魂皇的手顿了顿,擦过鬓角落在了阅天机肩上,“这么热的天还发烧,你可真会生病。”
听着这半真半假的埋怨,阅天机拍拍葬魂皇的手笑,“真的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倒是魂皇最近晚上还做之前那样的噩梦么?”
葬魂皇闻言有些委屈地扶着阅天机的肩,这个人回是回来了,可是好像心还在外头野似的。忝居丞相之位,却在询问建议的时候留下了一句:“以此制可,细节随时修整,不必妄动。”然后就脱开手不管了,明目张胆的辞病在家,几乎半个月没出来见人,等葬魂皇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冲到相府的时候,阅天机给了他一串珠子。
“如果再遇上之前的情况,能暂时安抚心境。但是三古奇皇引动的煞气乃是魂皇的本源,因此平日里的修习亦不可少。”
接着就是一打一打的清心经,批奏折之余还得一遍一遍地抄……但其实没有什么用,葬魂皇心想,不如抚着十八颗晶莹的珠子,或者直接到府里和阅天机手谈一局来得更好。
但这份依赖,他说不出来,舌头推出去的也不过都是些废话,只有那股浮躁压制不住的时候,才敢说些平时决计不敢说的话。
“没有。”葬魂皇道:“都顾着担心你了。”
阅天机轻轻叹了口气,“抱歉……”
“那你若是好了,来上朝好么?”
阅天机心中失笑,也觉得自己确实这段时间惫懒得过头了,“上朝乃是为臣的本分,若是烧退了,臣定然是要去的。”
葬魂皇道:“其实给你隔一个间出来,听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