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成实自己也记不大清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蜷缩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她浑身颤抖,整夜都没能睡着,就这样一直挨到了天亮。
翌日清晨,面对节子的盘问,成实虽然尽力讲述了发生的一切,但说的话却前言不搭后语。因为成实自己的记忆也是一团模糊。
节子命令成实换过衣服,带着成实离开了家门。当时,成实根本就不知道节子要带着自己去哪儿,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
几天之后,成实才明白那天节子带着自己出门后,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令成实感觉到吃惊的是,警方竟然已经抓住了杀害三宅伸子的人。凶手是个陌生的男子。
节子告诉了成实那个人是谁,也告诉了她那个人为什么要替成实顶罪。节子的每一句话,都让成实感到无比惊讶,难以置信。然而,直至今日,成实依旧没有被警方逮捕这一点,就是节子那番话的最佳证明。
“这件事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爸。”节子的目光从未如此严厉过。
成实无法抗拒。自己让一个无辜的人被关进了监狱。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感觉到无比的心痛。而她的心底,却也仇恨着那个人。明明已经有了妻室,却还和其他的女人发生了关系。就是那个人的这种行为,引发了今天的这场血案。
其后的成实,每天都在与自我厌恶的情绪战斗着。她觉得,自己把亲生父亲送进了监狱,之后又欺骗了养育自己的父亲。与其如此,自己倒不如从来没有出现在人世间的好——每次遇到事,成实都会心生这样的想法。重治回到家里时,成实有时甚至都不敢去正视他的脸。
正因为如此,在重治说准备辞职,搬回乡下去继承旅馆时,成实才没有反对。相反,成实自己也很想能够尽快离开这里。每次看到那天夜里自己杀人的那地方,成实的双腿都会一阵发软。
搬到玻璃浦的一个月后,在朋友的邀约下,成实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绕道去了趟展望台。在展望台上看到的大海,美得让成实倒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又想起了仙波交托给节子保管的那幅画。
那一瞬间,成实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了活下去的目标。
自己的人生是别人用人生换来的,岂能随便糟践?一定要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些有意义的事才行。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恩人回来之前,一定要守护好他深爱的这片大海。成实暗自下定了决心。
汤川脚蹼上的动作很优美,丝毫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虽然他自己说过,他根本就没有携氧潜水的执照,但说不定,其实这话也只是一句谎言吧。
带着汤川去了几处成实自己喜欢的潜水地点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先前下水的地方,回到了岸上。
汤川摘下潜水镜,说道:“真是不错。难怪你会如此引以为豪。日本人可真是愚蠢。身边明明就有如此美丽的大海,却还故意往远处跑。”
说着,他看了成实一眼,接着说:“谢谢。我会永远记住今天所看到的美景的。”
成实摘下脚蹼,在岩石上坐下。
“你的感想就只有这些吗?你不是说,你还有话要和我说的吗?”
汤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成实的身旁坐下。两人的视线前方,就是海平线。
“夏天也要结束了啊。”
“我说,汤川先生……”
“我那个在警视厅任职的朋友找到仙波英俊先生了。”汤川突然说道,“昨天我才刚去见过他。他患了脑肿瘤,住在医院里,听说已经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听完汤川的讲述,成实感觉心口堵得发慌。一股无法下咽,也无法吐出的感情,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头。成实一脸僵硬的表情。
“区区一个物理学者,为何会连这些事都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这么问。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这是在多管闲事。反正事不关己,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成实寻思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回答。她必须想办法圆场。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过只是在白费心机。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其实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
“之前,支撑着仙波先生的生活的人,就是十六年前逮捕他的那位冢原先生。尽管冢原先生已经从警视厅里退休,但他却一直对那起案子耿耿于怀。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究竟都聊过些什么,但我却能想象到,当时冢原先生一定曾经试图说服仙波,想让他把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之后,仙波最终作出了让步。毕竟,仙波他一直受到冢原的照顾,而且也觉得冢原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而实际上,得知了真相之后,冢原也并没有把事情公之于众。冢原知道仙波已经离死不远了,所以,他希望能在仙波死去之前,让仙波的心愿成为现实。仙波用自己的人生换来了女儿的人生,他一直希望,临死之前能够见女儿一面。不过,仙波自己应该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汤川淡淡的话语,缓缓地沉淀到了成实的心底。她回想起了说明会上,自己和冢原彼此对视的那一瞬间。时至今日,成实终于明白了冢原当时的目光为何会如此的慈祥温和。
“冢原的所作所为,正是生而为人的正道。但他的行为却伴随着危险。他想要开启的,感觉就像是一道沉在海底的大门。打开那扇门之后,究竟会出现些什么?又会发生些什么?一切都无从预料。正因为如此,之前才从没有人去碰过那扇门,更没人去打开过它。如果出现了想要打开它的人,自然就会出现想要阻止他人打开那扇门的人。”
成实扭头看着汤川:“你的意思是说,他的死,并非只是一场事故?”
“你觉得呢?”汤川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成实,“单纯的事故?你真的相信这就是真相吗?”
当然相信。成实很想这么说,可她却始终说不出口。她只觉得口干舌燥。
汤川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其实我一直都不想说出口来的。虽然这次的案子,从一开始就让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我还是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