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潇洒美少年!”
少女身材修长,换上长衫,竟是相当合体。熟练地正了正头上的平定四方巾,手腕轻抖,纸扇“唰”地张在胸前,青衫本就宽大,再被纸扇一遮,那对丰挺凸起就几乎看不出来了,踱出的四方步似模似样,竟是活脱脱一个浊世佳公子!
此时我已经心知肚明,这丫头大概不是头一回易钗为弁了。
只是换上了男装,少女竟和我有着五六分相像,兄妹俩儿都惊奇起来,少女更是围着我,一面仔细打量,一面啧啧称奇。
直到那书生发话,三人才分两下出了兰丫头家。
“不知道她这副模样能不能瞒过赫伯权?”和少女并肩走在大街上,我心中暗忖,而两人前面十好几步,书生独自一人悠闲地朝显灵宫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就发现有两人鬼头鬼脑地跟在了书生后面,只是那两人的表情却都十分迷惑,显然少女的失踪让他们一时摸不着头脑,不一会儿,其中的一个就匆忙离去,想来是向赫伯权报告去了。
“咦,那人跟着我哥哥做什么?”
我略一提示,少女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仔细观察了一番,突然凑近我道:“不对,哥哥就在他前面,他干嘛还要东张西望的,莫非他要找的人其实是我?”
少女眼中倏地闪过一道厉芒,竟与她天真无邪的脸庞极不相称,就听她冷哼一声,道:“他脚下虚飘无根,分明没练过武功,敢打我的主意,胆子倒不小!哼,大概是给那个姓白的打前哨吧!”
“你知道就好。”我随口道,心头却不由一紧,这丫头虽然武功不济,可心思活络的很,别再让她看出什么破绽才好。只是她提起赫伯权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惧意,也不知是因为她身份尊贵,还是另有倚仗。
“你一富贵人家的女孩儿,怎么想起学那江湖上的功夫了?”我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少女刚想说话,却见几个差役抱着大包小卷的东西从前面一家货栈里骂骂咧咧地出来,后面哭天喊地跟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嚷道:“……官爷,这都是客商的东西,不是弥勒教的财产呀!”
“哼,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三天了,你们竟还敢私自供奉弥勒佛,真是胆大包天,老子今天心情好,才没抓你们进班房。怎么,嫌自己命长,想进牢里快活快活?”一个衙役一边出言讥讽,一边一脚把那妇人蹋开。
那妇人兀自纠缠,哭声很快引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就连那书生也一旁冷眼观瞧。
不少和那妇人相熟的邻里邻居一开始都纷纷指责那几个衙役,可一听说妇人家里供奉着弥勒教的佛像,众人顿时调转枪口,同声挞伐起那妇人来。
皇上下旨禁弥勒教?一个弥勒教用的着这么兴师动众吗?我心头狐疑起来。
上京路上的一个月倒不是光陪白澜看风景了,他口传心授,让我了解了许多江湖上鲜为人知的秘密,弥勒教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有蛛丝马迹表明它与被太祖高皇帝明令严禁的白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经过太祖、成祖两任皇帝的大力镇压,它早就失去了元气。
教里唯一能摆得上台面的岳幽影还被我逼得嫁给了谭玉碎,绝大多数的老百姓也早把它忘到了脑后,眼下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皇上现在下旨查禁,不啻是唤起了人们对它的关注和兴趣。
我脑海中不期然地浮起邵元节那张干瘦的脸来,自古释道不两立,莫非是他给皇上出的这个馊主意?
“你和哥哥也是的,这有什么好看的?”少女不满地嘟奶着。
“你一女儿家懂什么!”我低声回道:“京城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哥哥当然要细心体会了。”心道,白澜被宜伦所拘,住在白府什么也听不到见不到,不用多久自己真就成聋子瞎子了。
少女微微一怔,随即道:“那让他看好喽,咱们不理他,先去显灵宫!”
“这就是显灵宫?”少女望着落日余晖中那破败的青灰宫墙暗朱宫门大失所望:“还是京城三大观哪,都不如我们家乡的真君观来得庄严气派!”
“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太奢华了,不免影响修真。”我对道家只是一知半解,便胡乱猜测起来,那少女却点点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宫门,眉头一皱:“好象闭观了哩!”
“天晚了嘛!”四周一望,这儿虽然远不如粉子胡同那么繁华热闹,可树荫下依旧有成群的老少爷们在纳凉,路上零星几个行人,却没有一个在显灵宫门前停留。
上前敲了半天的门,才见一个小道童开门,说进香的时间已经过了,让我俩明儿赶早,然后就要关门。
任我和少女如何哀求,那道童死活不让两人进观,甚至少女说要捐出千两根子修缮道观,都被那道童一口回绝:“敝观乃是宫观,一切用度均由户部下拨,不敢乱收居士钱财。何况居士若是心诚,明日也是一样。”气得少女就想硬闯,却被我拦了下来。
“他不让咱进去,咱不会偷偷溜进去吗?”道童的固执,愈发激起了我的好奇。
“可众目睽睽的,总不能翻墙而入吧!”少女嘴上说不行,可那神态看起来却是跃跃欲试。
“当然不能!钻穴逾墙,那可都是夜半三更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