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非离垂下眼去,掩住眸中的失望之色。
马车是专为受伤的将领准备的,凌青收拾得很仔细,车内宽敞舒适,榻椅和两侧都铺上了厚厚的毯子,以使言非离车行之中尽量不受颠簸。
北堂傲将他放到榻上,见他一直低着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没事。”言非离下意识地道。
北堂傲眉宇微蹙,“非离,你离开时我曾对你说过,你帮西门门主分分忧是好的,但要晓得轻重。我原是不希望你逞强,相信聪明如你也该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看看现在,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告诉你,我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我让你离开总舵时,可不是想让你这样回去的。”
北堂傲说完,发觉言非离的脸色已经苍白,原本便憔悴的脸庞,此时更是惨白如纸。
察觉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北堂傲叹了一口气,软下声音道:“我不是怪你,也不是生气,只是你什么事都喜欢忍着,什么都不说,让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你现在身体不好,去华城又路途辛苦,我实在担心,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出来。我已让秋叶原随行,他与你关系亲厚,医术高明,自会好好照顾你。你放宽心思,别的不要再想了。”
北堂傲难得对他说这么多话,言语中真切地透露着关心之意。
言非离沉默片刻,低声道:“门主,孩子的事……您都知道了吧?”
北堂傲顿了一下,应了一声。
言非离攥紧身上的长毯,声音有些飘忽,道:“孩子的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非离。”
北堂傲打断他,轻声道:“这件事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孩子的事不要再想了,把它忘了吧。”
“忘了?”言非离忽然浑身一震,猛然抬头,过了半晌,惨然一笑道:“属下知道了,属下不会再想了。”
“非离……”北堂傲有些担心地望着他,却见他的目光穿过自己,轻轻渺渺的不知望向何处,一双黑瞳,竟黯淡犹如死灰一般,眼眸深处似有水光氤氲,却波澜渐熄。
北堂傲还想说什么,言非离却合上双目,面向里侧倒卧在软塌上,轻声道:“门主,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北堂傲不好再说什么,默默退出车外。
秋叶原与言非离共乘一辆马车,北堂傲骑着墨雪,带着凌青和一百名精选的亲兵向华城出发。
因为怕言非离身体吃不消,所以车行的速度甚慢,走了五天才来到简越边境的霞山,过了这座山,便是越国的地界。
西门越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了华城分舵,只要过了霞山,便会有分舵的人来接应。
这里虽然已经出了战场,但到底是在简境境内,这片无人管理的土地如今异常混乱,许多人马互相争夺,又有外族的侵入,甚不安全。
北堂傲只在言非离的部队中亲点了一百名亲兵,护送他们去华城是绰绰有余,但应付兵乱可就吃力了。
好在他们一路上打着天门的旗号,一般军寇或流匪见了,都会自动放行,不会蠢到与他们为敌。
言非离醒来,感觉车子停下,半晌未曾前进,问道:“秋大夫,怎么了?”
秋叶原道:“前面的路况好像不好,北堂门主已经带人去看了。”
言非离坐起身,秋叶原帮他扶住软垫。
言非离这几日时醒时睡,虽然身体虚弱,精神萎靡,但总比昏睡不醒时强得多了,至少可以按时服药,也能渐渐进点食物了。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霞山脚下。”
“霞山?”言非离在他的帮助下靠到榻上,疑惑道:“我们现在可是在霞山的东路上?”
“好像是吧。”秋叶原侧侧头,迷糊地道。